奈何,李豫对她的暗示却视若无睹,全副的精神只放在那卑贱的臭丫环身上,真是气死人。
“雩妮,你来瞧瞧,如果你喜欢就留着。”她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大方,把柳雩妮吓一大跳,待要婉拒时,卓家蓉的侍女已经把项圈放进她手里。
“横竖这种东西我家小姐多的是。”
好沉!
她一个没接好,差点让整个项圈掉落地面。
“不,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够接受。”经过一阵推辞,好不容易总算物归原主。
卓家蓉也不再坚持,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这件象征她尊贵背景的礼物,相当满意地扬起嘴角,又复叹惋地将之收回朱漆木盒里。
在座诸位宾客,相信没人会去追究这件厚礼背后的秘密,谁也想不到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礼物,目的只为了让柳雩妮难堪,硬是把她给比下去!
台上忽地锣鼓喧天,座上一阵喝采。
角儿是集神仙与妖怪之大成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他猴衣猴裤猴帽,脚底一双快靴,走得快,跳得高;金睛火眼,手抡一根金箍棒,快打慢耍,棍花乱闪,武功底子似乎非常深厚,一出场就朝卓家蓉行了一个大礼。
柳雩妮不懂戏,但很尽本份地跟着大家专心观赏。
“很无聊哦?”李柔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哦。”柳雩妮朝她眨眨眼,要她当心别让老爷夫人听见。
陡地,觉得掌心教人捏得发疼,是李豫,他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因道:“如果不喜欢就先回房歇着,待开席时再出来。”他深知这种场合对柳雩妮而言无疑是最痛苦的煎熬。
“那怎么行?”卓家蓉耳尖的听见他们的对话。“你还没跟我祝寿呢,就想走?”
“是。”柳雩妮回眸笑着要李豫别太担心她,然后客气地举起酒杯,向卓家蓉祝福,“祝你富贵绵长。”
这时一根长形疾飞的木棍,相准柳雩妮的心口,“啪!”一声,击碎了她手中的酒杯,瓷片碎裂,琥珀色的液体溅湿了她的襟口。
是金箍棒!齐天大圣的傍身武器,怎么飞到这里来了?!
第九章
筵席上顿时乱成一团,众人于惊愕中,忙趋前察看柳雩妮的伤势。
“雩妮妹子,你伤着没?”卓家蓉第一个冲到跟前,比任何人都快。
“我没事。”幸好李豫身手矫健,在那金箍棒犹离身寸许时!及时将之接在手中,才没令柳雩妮血溅当场。
“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请柳姑娘恕罪,原谅你一时失手。”
饰演齐天大圣的角儿原本惊惶失措,经卓家蓉提醒,赶紧双膝跪下告饶,“请柳姑娘原谅小的学艺不精,一时大意。”
柳雩妮惊魂未定,惶恐跌岩地倚偎在李豫怀中低低喘促,一股莫名的骇然在她体内冲击。
事情真是这么简单?
她茫然地望向李豫,只见他拧眉敛颜,强大的风暴迅速在他眼脸下凝聚。
李老夫人也过来说情,认定这角儿确实只是一时失手,别无他意。
“鬼才相信呢!”李柔细声细气地向柳雩妮咬耳朵,“他到咱们家表演过数十回了,从没失手过,难不成他跟你有仇?”
“柔儿!”李老夫人大声斥责,“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嘀嘀咕咕什么,滚一边去!”
“人家只是提出合理的怀疑嘛,爹?”李柔看她爹面无表情,只得无限委屈地退到一旁。
“小蝶,”李老夫人道:“我看雩妮大概累了,你扶她回房歇着吧。”
“不必。”李豫把冷得足以封喉的星芒瞥向卓家蓉。“卓姑娘真是先知卓见,不需询问就知道这纯属意外,由此可见,你一定也知晓,令尊近日大肆捕捉青帮弟子,是完全没有真凭实据。”
“那我怎会……我不明白李大哥所指为何?”卓家蓉脸色微变,转头向李老夫人告罪,“伯母、伯父,今儿千错万错都是蓉儿的错。”
“不干你的事,不必自责。常言道:人有失神,马有乱蹄,怎么却不准人家偶尔失手?豫儿,你眼里若还有我这个娘,就给我坐下,由小蝶陪雩妮回房去!”
“娘!”李豫没想到他娘竟一面倒地护着卓家蓉,是以固执地不肯依言行事。
“雩妮,”李老夫人见儿子牛脾气又发作了,忙将矛头转向柳雩妮。“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母子为了你兴起不必要的冲突?”
“,老婆子,你这是干么?”李老爷子给烦得受不了了。
“没你的事,你给我安静看戏。”李老夫人还在等柳雩妮回话。
“别叫我为难,求你。”柳雩妮悄声恳求李豫,“就让我回房去,横竖我对这戏也不感兴趣,你留下来,帮忙招呼诸亲好友。”
李豫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是的,他是应该留下来,因为待会儿,他还要当众宣布他和柳雩妮的喜讯呢。
“我稍后就来。”不知怎么的,他直觉这件事不会这么单纯就落幕,他倒要看看卓家蓉还能要出什么把戏。
***
奉命送柳雩妮回房的原本只有小蝶,但一走入穿堂,忽然不知从哪儿又多冒出两名丫环。
“你们是……”小蝶诧异地盯着两人瞧了又瞧,怎么不曾在吟风别院见过她们?
“我们是奉命送柳姑娘到‘喜来客栈’的。”
“去喜来客栈做什么?”
“有位叫水火嫂的,说是带了一些罗田镇的土产要送给柳姑娘。”
喜来客栈就在距离吟风别院不远的小市集上,柳雩妮虽觉有异,但继之又想,以水火嫂的古道热肠是有可能专程送吃的来给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过去看看也好。
今儿天候不错,她们一路走水道过长桥,旋即来到喜来客栈门口。
待要入内时,大街上忽起了一阵骚动。柳雩妮本能地踯躇了下脚步,猛回眸,小蝶竟已不知去向。
她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奸计,但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她则一头雾水。唉,亏她一向以天纵英才自居,竟栽得这么不明不白。
“柳姑娘。”喜来客栈的店小二匆匆跑了出来,拉着她的衣袖不容分说地掩进路旁的一条暗巷。
“敢问小二哥,你这是……”她不记得自己交游有这么广阔呀,他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阱吧?
“啥都甭问,快跟我走便是。”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可记不得在哪儿听过。
这名店小二大概是天底下轻功最好的,一手拉着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跃上栉比鳞次的屋脊,脚尖轻点数回,已从树梢上冉冉而下。
“杭州城的跑堂,每个都像你这么厉害吗?”
“好说好说。”一顶皂色瓜皮帽远去了他半边脸,看不真切他的长相。“进去吧。”
柳雩妮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前望去,这间坐落于喜来客栈后方的小木屋,看来冷幽幽的,其中说不定有诈。
“我在这儿歇会儿就好,谢谢你的好意。”
“听说吟风别院在闹小偷,大批送给卓大小姐的寿礼全叫贼儿偷了去,现在大批的官差正四处捉拿嫌疑犯,你先进去避一避,免遭池鱼之殃。”店小二幸灾乐祸,说得眉飞色舞。
原来是闹小偷,那就跟她没有关系了嘛,真是的,害她没头没脑的吓出一身冷汗。小蝶那小妮子八成也是搞不清状况,怯弱地躲了起来。
“无妨,横竖我又没偷人家的东西,何必缩头缩尾的。”
“真的吗?”店小二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
“那当然。”瞧她唇红齿白,五官端正,难道长得还不够清清白白吗?什么口气。“对了,还没请教你,怎么知道小女子我敝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