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一层体认,在诊所和柳沉香告别后,她旋即拨电话给陈永然和青桦广告公司的姜副总。
月月月
电梯停在十二楼,门一打开,青桦广告偌大的横匾即映人眼帘。
门口的总机小姐请江昕在会客室稍加等候,便送上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和一小碟西点。
姜副总主持的会议,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以内线告知可以接见她。
江昕踌躇了下,本想马上掉头走人,耍什么大牌嘛,明知会议冗长,干么不把时间延后,害她在这儿枯等三十几分钟。
可,冲着那比现职数倍以上的年薪,她还是忍下了,这时候,她最需要的是钱,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凑足一大笔钱是她往后三、五年的人生大事。
姜副总的秘书带她到办公室门口就先行告退,端坐在大办公椅的他听到她的到来,只是胡乱地点了下头,就继续振笔疾书猛批公文。
江昕立在他面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幸好这办公室有一片视野极佳的落地窗,得以稍稍排遣她的不悦。
又过了十来分钟,姜副总总算忙完了。“坐嘛,不好意思,刚好有一些急件不得不马上处理。”
江昕淡淡地点点头表示可以了解。
“关于我在电话中跟你提起的那件事,不晓得你考虑得如何?”姜副总开门见山地问。
“呃……”
江昕才正要开口,他又急着抢白,“其实在我们公司,人才也不是没有,只是我们接的Case太多,现有人员根本忙不过来。你的专才在同行是有目共睹,相信可以为我们分担一大部分的工作,所以我们才不惜耗费钜资挖你过来。不过,”他清了下喉咙,扶了扶眼镜框,把下巴再抬高五寸,然后继续说:“花一分钱要有一分收获,这是我用人的基本原则,一旦让我觉得付出和获取不成比例,我是不留情面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江昕的笑容又更淡了些,嘴角往上牵动一下,立即回复漠然的神色。
“你到我的公司来,第一要务不是招来更多客户,而是获奖,你知道的,得奖对一家广告公司有相当正面的宣传效果,你曾得过大大小小无数个奖,到职后,我希望你继续发挥专长,为公司增光,也帮我证明我的确是慧眼识英雌。”
这会儿,江昕连勉强的笑都挤不出来了。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听听你的看法。”他把身子往椅背一靠,悠闲地等候他预期的逢迎拍马或感激涕零的言语。
江昕倾了倾身子,“可不可以给我一根烟?”“什么?”他一愣后,才恍然听清楚她这突兀的要求,“哦,没问题。”他把烟递过去,顺便帮她点上火。
江昕用力吸了一口,朝他的脸倾巢喷出,然后霍地起身,道:“去找个白痴来吧,蠢蛋配白痴,相得益彰。”
“你说什么?”姜副总急忙站起来追出去,“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等等,我还没讲到重点呢,你怎么这样就走了?喂……”
第五章
苞公司请了两天假后,再回到工作岗位时,江昕整个人狠狠瘦了一大圈,不明就里的小陈还调侃她有意效法赵飞燕,雕塑骨感新造型。
江昕本想不以为意,潇洒地一笑置之,但,她真的笑不出来。
上午十点过五分,助理捧了一大束花进来,说是一位陈律师送的。
“哇!恋爱。”有人起哄。
江昕故作甜蜜状地接过鲜花。她这样算不算横刀夺爱?毕竟少君是她的好友,虽然她的男朋友多得一卡车载不完,而这个陈律师也还没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暂时借来用上一用,应该不会太那个才对。
“世纪末最后一个玉女终于也要大啖人间烟火了。”小陈露出一副讨人厌的馋相。
“是啊。”江昕淡然笑道,“请告诸周遭亲友,本资深美女从今天开始,努力搜寻那些因过度挑剔而未婚的男人。”
呵!众人一阵低呼,把眼睛睁到最大,希望确定自己面前所站立的人真的是和他们相处了数千个晨昏,腥膻不沾,男宾止步的主管。
“没问题,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小陈立刻表现出兔子想吃窝边草,肥水绝不落外人田的慷慨激昂。
助理鄙夷的白他一眼,“谁要你来多管闲事。黄鼠狼!”
“错了,我这叫当仁不让。”
小陈这浑小子,女儿都四岁了,还敢心猿意马。
有些男人就是色胆包天,永不知足,因为他们抱定了“游戏就是游戏”的宗旨,所以任何感情纠葛都只是在他们多彩多姿的游戏中增添一笔花账而已。
江昕的诚征婚友宣言才放出两个小时零七分,办公桌上就多了六瓶香水,有罗马热情、鸦片、毒药、禁忌、鲁莽,和意乱情迷。
这般热络的程度显示她果然是超人气玉女,接下来的难题是,她该怎样把讯息传达给孟昶的同时,并能妥善应付这些蜂拥而来的追求者,到底她的目的不在寻找一个爱人。
“江总,老板要你到他办公室。”助理走进来顺手拿起桌上的意乱情迷香水。
“喜欢就拿去吧。”反正她也用不着。“老板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脸臭臭的,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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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昕走入董事长办公室时,里头已经坐了AE、设计等人。
尚未坐定,老板的火气就蔓向每个人,原因是他们做的海报,内容有一些错误,客户拒不付钱,认为应该由他们公司负担损害赔偿。
老板指着AE念了两句,又指着设计骂,但火力还算控制得宜,最后把目光扫到江昕脸上。
“江昕,这件事情不是写文案的相关人员的错,而是设计的错,AE竟然没看出来也有错,他们两个可恶,你身为主管却纵容属下犯这样严重的错误,尤其不可原谅。”
江昕沉着脸,不发一语,只是端着两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口沫横飞的老板。
“好,你们回去闭门思过吧。”设计和AE先后离去,惟江昕仍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你还没让我骂够?”老板的言词已不像方才那么犀利。
“为什么?”江昕和他共事了六年,彼此之间所培养出的珍贵默契,不该只为了一份错误的海报就把脸撕破成这样。
“什么为什么?”老板刚才的气焰陡降,竟连眼光都刻意回避。
“你在借题发挥。”江昕直指问题核心,她说话向来不习惯拐弯抹角。“把话说清楚,谁给的压力?用意是什么?否则我三天内走人。”
老板闻言,惊愕得愣了数秒钟。
“唉,反正留你也留不住。”他不高兴地说,“你到青桦广告见姜副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该死的姜副总!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居然砍她的后路!
“不要误会,青桦方面不会主动告诉我这种事,是孟氏实业集团,他们质疑你的忠诚度,认为你既然心不在奥林,如何能替他们做好所有的广告规划?”
但,孟氏实业集团又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所以,你今天的发飙意在暗示我该主动离职?”
“当然不是,我是……有点承受不住,难以置信……你是我们公司的王牌,就算要走,也该先知会我一声,凭我们的交情,我……我实在气不过。”
老板的气愤是有理由的,江昕深深一喟叹,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白,孟氏实业集团那边八九不离十指的是孟昶,他在逼她,逼她离职,逼她回到孟家,当个全世界最无辜也最倒霉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