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从来也不会想到,那么意气风发的非羽会有着不愿探究的过往。
也许,人与人的缘分便是如此微妙吧?命运会以它的方式,牵引着所有相取分离、了解误解。
一口饮尽手中的咖啡,李洵为熟睡的非羽拉紧被子,轻轻地道了声晚安。
要把今天的泪水统统遗忘,等待朝阳再起的明日,重新展开笑颜。李洵由衷地希望,非羽可以过得幸福,过得愉快。
因为,非羽的快乐,也就是他的快乐。
在这淅沥的雨声,沉沉的夜里,李洵非常清楚地明白,在自己的心底真的喜欢非羽。
喜欢她,希望她幸福,并且愿意同她一起,克服阻碍在命运之前的所有困难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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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羽清醒时,盈睹的是穿越窗帘而来的灿烂阳光,她愣愣地凝望着前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撑起身子。
“你醒了。”李洵声音轻轻传来。
她看见那道身影由亮晃晃的光芒中走来,有一种莫名的耀目和祥和。
“你还好吧?”他走近床边,递给她毛巾和牙刷,以及一套衣服,“别误会,衣服是请隔壁婆婆帮忙换下的。”
“嗯。”她感谢地看着他,微微一笑,“谢谢,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李洵温柔的笑着摇摇头,“一点都不麻烦,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谢谢。”非羽打从心底感觉温暖,由衷地说。
明朗的阳光里,有着一切如新、生活犹待创造的期许和希望,而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感动的气息。似乎只要这么做,就能够触模到幸福的霓彩吧?
“喔,对了。”李洵想起了什么,绕向一旁矮桌,拿起搁在桌上的金属片递给她,“这个你昨天一直握在手心,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非羽移开了目光,有些为难。
“我也问了坤止境,她什么都没说。”李洵看得出她的犹豫,体谅地拍拍她的肩,“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让我分担吗?”
“我……”她尚未有心理准备告知他这些事,因为她知道,如果父亲真要做些什么,势必不会放过李洵。
只是,她该怎么说才好?
“没有关系的。”李洵给她一抹宽慰的笑容,“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非羽抬起头,看着他认真且诚恳的表情,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能够认识李洵真好,无论发一什么事都要努力克服才行,是他给了她勇气。
这时,铃铃的电话声响起,打断两人的谈话。
“我去接电话。你换好衣服梳洗一下,再一起去吃早餐。”李洵拉开房门说。
她点了下头,“好。”
李洵来到客厅,接起了话筒,“喂?请问是哪位?”
“李洵吗?我是玎妮,事情不好了。”话筒的那一头一片嘈杂,玎妮的声音听来更是焦急混乱。
“到底怎么了?你冷静一点,慢慢地说。”李洵尽避担心,还是努力安抚她。
“教室发生火灾了!”玎妮似乎快哭出来地说,“火一直在烧,老师刚才太过激动昏倒了,现在这里乱成一团……而且一直联络不到非羽姐。”
“没事的,没事的。”李洵心里满是震惊与焦急,只是他不得不告诉自己,总要有一个人是冷静的才行。“你不要着急,我和非羽马上就赶过去。”
“可是整个教室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玎妮开始哽咽,“老师的心血全都在里面……”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洵以全然了解的口吻强调。“你们待在那里,我们马上过去,知道吗?”
玎妮抽抽噎噎半晌,才说:“嗯,知道了。”
“那我挂掉电话了,可以吗?”李洵不太放心地再向她确认一次。
“嗯,对了,现在这里有记者。”玎妮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先挂断电话。
他放下话筒,打开电视,转到现场直播的新闻上。只见狂肆的烈火熊熊烧着,灰黑色的烟雾四窜而起,他只能看着那单薄的水柱无效果地浇灌难以抑止的火势,心中一片惨痛。
“怎么了?”非羽从房里走出来,发觉他的神色有异。
李洵指了指电视,没有开口。
“那不是……舞蹈教室?”她仿若遭逢雷殛,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电视荧光幕。
怎么可能?在刚刚以为会是崭新一天的早晨,她发现等待着自己去迎接的,竟会是悲惨混乱的局面。
难道说,这就是难以挣月兑的宿命吗?
非羽环抱着手肘,一时间什么头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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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抵达现场时,四周仍是一片混乱,消防队和维持秩序的警员穿梭其中,围观群众的话题不外建材易燃性高,火热恐难控制之类。李洵拉着非羽往里走,找寻玎妮的踪影。
“非羽、李洵,在这里!”舞者的呼喊唤起他俩的注意,李洵回忆脚步向前走。
“非羽姐!”玎妮一见非羽出现,原本已止住的泪水又唏哩哗啦地滚落而下,整个人扑向她怀抱。“怎么会这样?”
非羽紧锁着眉,轻轻拍抚玎妮颤抖的背脊。望着眼前士气消沉的舞团伙伴,她可以明白大家心底的伤感,以及对此情此景的无奈感受。毕竟,这么多日子以来,大家就是在这里一同努力过来。无论是泪水或汗水,喜悦或成就,一切都紧紧地和这教室结合在一起,像是每个人生命中不可取代的重要部分。
“警察有说什么吗?”李洵蹙着眉,望着惨烈火势,沉痛地问。
“听说是人为蓄意纵火,刚好在附近晨跑的老先生看到的。不过对方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眨眼,对方就骑机车逃逸了。”
“你是说有人纵火?”非羽的心里闪过一丝不祥预感,不由得睁大双眼。
“太过分了,对不对?”玎妮激动地抓着她的臂膀,“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大家的心血和努力为什么要这样被毁掉?还有老师也是很辛苦的,为什么全付之一炬?太过分了!”
“警察说,会调查所有人的交友关系,看看是不是因为私人恩怨而引起的。”舞者补充道,“可是我们每个人的状况大家都很清楚的,怎么会有问题?”
“到底是什么人?”玎妮靠在非羽肩头嘶声哭嚷。
非羽咬着下唇,双眼低垂着,心里满是不安的揣测。
会是兑家做的吗?真的会是这样吗?
那么,就是她一个人的罪过吗?是她为大家带来这个令人心如刀割的结果吗?是她反抗兑家而让大家遭受的代价吗?
非羽心乱如麻,神色惨淡。
“非羽,非羽,你不要紧吧?”李洵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觉得有些不安。
“对不起。”非羽移开怀里的玎妮,极度克制自己的情绪说:“我想到一旁静一静。”
“非羽姐?”玎妮含泪关切地看着她。
“抱歉。”非羽轻拍她的肩一下,转身拨开人群向外冲。
“非羽?”李洵不安地出声喊她。
“非羽姐果然是最伤心的人。”玎妮淌着泪说,“她跟了老师那么多年。”
李洵瞥了她一眼,弯身安慰地拍拍她,“别难过了,我去看看非羽。”
“嗯。”玎妮顺从地点头,“我去医院看老师。”
李洵点头,给她一抹鼓励的笑容,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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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外,非羽努力地调整呼吸,想让情绪缓和下来。
阳光盈盈洒洒泄溢一地,她却感到空前的寒冷孤寂,紧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
“非羽。”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她转过身,抬眼循声望去。
“还好吗?”站在阳光中的非翊,有一双渗不进光彩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