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你别这样!”女乃娘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官府的人送来好多礼品,摆得整个大厅都是!老爷和夫人都笑得好开心!”江柔特地夸张了语气。
女乃娘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听你爹说过跟官府的人订了亲;可是这十多年来,都不曾再听他说过,怎么会突然就来下聘了?”
徐忆欣泪眼婆娑道:“女乃娘,你知道的,我不能嫁给他!”
偏偏她是小妾所生,比起大娘生的那些兄弟姐妹,她在徐府的地位是差了一截;加上大娘若有意疏远她和爹爹之间的感情,爹爹一年到头更是难得跟她说上几句话。
“女乃娘怎会不知道呢?你和诺儿……唉,老爷也真是的!平时对你不闻不问的也就算了,连终身大事也不跟你事先商量!”
一时房内的气氛,让三个女人都哭红了眼。
“女乃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及长诺哥活生生被拆散啊!”
她每天跟在小姐身边,最清楚小姐和长诺哥从小到大的感情。
“就当诺儿和欣儿没那个缘分吧!这件事情我们是无力反对的。”
女乃娘年纪轻轻的就守寡,她也希望她唯一的儿子马长诺能娶得欣儿。奈何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一个是徐府的千金小姐,一个是徐府的长工,两人的身份悬殊太大,她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我绝对不嫁给那个姓官的!死都不嫁给他!”徐忆欣小巧的脸上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糟了!夫人来了!”江柔惊慌的大喊出声。
徐夫人由贴身丫环小翠伺候着从小径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赶快把眼泪擦一擦!我们决不能让夫人看出任何破绽,否则就会害了欣儿和诺儿!”女乃娘连忙交代着,并拿出了手绢给她们。
“为什么?”江柔还是不明白。
“柔柔,你千万别多嘴!欣儿你也一样。不管夫人说什么,你们都尽避答应,否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女乃娘深知大户人家的门户之见,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欣儿和诺儿有了感情,诺儿肯定马上就会被赶走;搞不好还会落了个勾引良家妇女的罪名,说什么她也不能冒这风险。
“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应着。
徐夫人一跨进门。
“你们都在啊!那正好。”
“夫人请坐。”女乃娘连忙移好椅子。
徐夫人坐定后,江柔也转身去泡茶。
“夫人请用茶!”江柔恭敬的端上茶水。
徐夫人啜了一口茶道:“既然柔柔在这,你们大概也知道我为了何事而来。”
平常江柔就是徐忆欣的传声筒,徐夫人不是不明白这点。
“欣儿不明白,请大娘明说。”
徐忆欣低垂了头,怕徐夫人瞧见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但在徐夫人看来,却是小女子娇羞的模样。
“欣儿,你已经十八了,该到了婚嫁之龄了。你的两个姐姐早在十六岁时就已经嫁人,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徐夫人一提起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免得意的笑了。
“婚姻大事尚且由大娘作主。”
现在只能尽速将徐夫人打发,再来谋求对策。
江夫人笑得更开心了。
“我就知道欣儿最识大体!有把我这个娘放心里。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官府的提亲喽?”
“大娘都是为了欣儿好,欣儿一切听大娘的安排。”
还是先假意迎合吧!否则让大娘起了戒心,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好。你爹还担心没事先告诉你,你会不喜欢这门亲事。”
夏天天热,站在徐夫人身后的小翠,不停的用着蒲扇?着凉风让徐夫人舒畅些。
“自古以来,做儿女的都是听从父母的安排,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相信大娘为欣儿安排的一定是门好亲事。”徐忆欣的头仍低垂着,她气自己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大娘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不会亏待你的!你就放心等着嫁入官府吧!”
其实以徐夫人小器的个性,那些嫁妆恐怕不及官府送来的九牛一毛。
“谢谢大娘!”
“女乃娘,下个月初八官府的人就要来迎娶了,算算日子只剩下半个多月,你得帮欣儿加紧赶工准备好龙凤枕、鸳鸯被褥等等,并且教教她为人媳、为人妻应注意的事情。”这原本都是为娘的该做的事,没想到却被徐夫人推得一干二净。
“是!夫人放心,我会帮着小姐张罗。”女乃娘连忙答应下来。
“那就好,那我就把欣儿交给你全权负责了!”徐夫人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起了身。“我困了,先回房了。”说完,她又迈着小脚缓步离去。
徐夫人一离去,徐忆欣马上掩面哭了起来,最后她哭倒在女乃娘温暖的怀里。
???
辟府位于长安城的街西长安县,徐府位于长安城的街西万年县。贾天力从徐府回到官府已是日落时分。
辟夫人一整个下午就等着贾天力回覆消息,连午觉也没睡。
知道贾力天回府,官夫人连忙让丫环将他唤来。
“天力,辛苦你了!事情办得怎么样?徐老爷那边有没有什么意见?!”官夫人让贾天力坐下歇息。
“回夫人,一切顺利。徐老爷已收下聘礼,并且照您所说的,下个月初八即可上徐府迎娶。”
“很好、很好!彦鹏要是成了亲,我就放下一颗心,对老爷也有了交代。现在就只剩孟鹏了。”官夫人侧头,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小儿子。
“别扯到我身上!我年纪轻轻的,而且我还没玩够,才不会随便找个女人来绑着!”官孟鹏嘻皮笑脸的连忙摇手。“唉!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稳重,我就不用日夜操心了。”
辟夫人就生这两个儿子,奈何个性南辕北辙,没有一丝相似处。
“我要是像大哥那副德性,整天不苟言笑的,那我日子铁定过不下去!”官孟鹏走了过来,朝官夫人的脸颊偷亲了一下。“娘,您说对不对啊!”
“你哟!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辟夫人从小就宠爱他,把他宠上了天,但也宠进了她心坎里。
幸好彦鹏争气,把官府偌大的产业从相公去世之后的负债累累,挣到现今独占一方的霸业,她也才放心的纵容孟鹏偶一为之的调皮作为。
“娘,我真不明白,您怎么会答应徐森的提亲。以大哥的条件,他可以值得更好的大家闺秀。”
在那个年代,小妾所生的子女,地位比正室所生的要低了许多。
“读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你怎能直呼长辈的姓名。”官夫人斜睨着他,却没有一丝生气的口吻。
“是,娘教训得是,小儿下次不敢了!”官孟鹏故意弯腰打了个揖。
“天力,你认为呢?”
“天力也不明白。”
贾天力实在想不明白,夫人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以官府现在的成就,犯不着为了当年的口头承诺,而答应徐森的登门求亲。
“老爷在世的时候,最重承诺、讲信用。既然他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不论徐老爷以前怎么对我们,也不能因为老爷去世了就违背诺言。”
想当年,贾天力曾奉夫人的意思,上徐府去周转些银两,无奈却被徐夫人以各种理由搪塞。结果别说借到钱,连杯茶水也没喝到!
“是!天力明白。”
“以徐……”在官夫人的眼神制止下,官孟鹏硬是将森字给吞了回去。“以徐老爷鼠肚鸡肠、唯利是图的作风,教养出来的女儿恐怕品性、家教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不能因为爹的一句话,就葬送了大哥未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