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母震惊汪子民的说法,究竟她拥有什么样的童年呢?年纪轻轻的,对生命却有着悲观的看法,汪子民的神情言语牵动她的心,她想拥她入怀,安慰她,给予她不曾拥有的母爱。
骆展朋整顿自己的心情,不让他为她心痛的神情表露出来,她讨厌别人的同情、怜悯,她不屑虚伪的关怀。此刻,他才明白为何汪子民总像一只小刺猬,随时张着刺防御“敌人”。
空气中有着诡异的气息,没有人出声去打破它。
汪子民的心情很复杂,她居然对骆伯母撤除心防!她只有对宋莹儿不设防,而今天,骆伯母的关爱眼神和逝去的祖母很相似,让她生起孺慕之情,唉,再怎样伪装,她到底仍渴望亲情的滋润。
汪子民再次面对骆母,她恢复正常,空洞的神色不复见,她又带上一层保护色了,这一切全落入骆展朋的眼里。
骆展朋走近她们,懊恼地搔首。“妈,我不能陪你们了,有一位客户邀我出去,他要询问关于税法问题。”
“你去没关系,反正子民会陪我。”骆母询问地望着汪子民,汪子民颔首,她高兴地笑。“你快去啊!”她催他。
骆展朋转向汪子民。“民民,我母亲麻烦你了,我会尽快回来。”在此时,他实在不愿离开,伴随两位女士让他的心中有股踏实感,这是他失落已久的满足。
“你放心,我等你回来,而且交还给你的母亲一定是完整无缺的。”
汪子民的玩笑惹得骆母偷笑,骆展朋困窘。
骆展朋握住汪子民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
汪子民想甩掉他的手,却怎么都甩不开,她推推眼镜。“你干嘛!”一切都如他愿了,他还要怎样嘛?她给他一个大白眼。
他不理会她的卫生眼,又将她拉远一些,不让他母亲见到他们又争吵。“民民,不管我多久才会回来,你一定要等到我回家送你回去。”他一点也不自觉自己对她的亲昵。
汪子民抬头看他,眼中净是嘲笑。“你这是大男人主义作祟!”她受不了这种人,好像女性都是白痴。
“不管你怎么说,你一定要答应我!”他坚持道。
汪子民看他一脸不妥协的表情,无奈地翻翻白眼,摊摊手。“我——答——应——你,可以了吧!?”
“嗯,谢谢。”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妈、民民,待会儿再见喽!ByeBye。”
他吹着口哨,愉快地离开家。
***
汪子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
骆母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在心底,她对展朋并不是无动于衷!骆母忖度她的推波助澜或许能使这对男女早一天发现彼此心中暗藏的情愫。
“子民,你是不是讨厌我儿子,不然,看他离去,你好像松了一口气?”她有意无意地问。
汪子民暗暗一惊,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她可不希望伤害这位慈祥老妇。
她自动握住骆母的手。“伯母,我并不讨厌展朋,只是……唉,他给我一股压力,那股压力让我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她诚实道出她的感觉。
“哦,那我就放心了。”骆母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啜饮香浓的咖啡。她眼中闪着诡谲地瞄着汪子民。
汪子民喝着咖啡比较着,还是莹儿煮的咖啡比较香,她暗笑,自己太偏心了。
骆母轻叹一声。
汪子民不解地攀她。“伯母,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沉默不语,神色忧郁,和刚才的开朗有很大的差别。
汪子民不忍心见她眉宇深锁,神色忧愁,她倾身向前询问:“伯母,你有心事吗?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她的态度诚恳。
骆母就等这句话,她依然故意推辞:“子民,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麻烦你,增添你的困扰。”
“伯母,你不用和我客气,只要我能帮忙,我愿尽绵薄之力。”
骆母沉吟着,她抬起头盯着汪子民。“那我想请你帮忙我一件事。”
汪子民颔首。
“明天我要前往我女儿家,我预备趁我尚能走动时,去国外探视亲戚朋友。我不在台湾的这段时间,我想请你帮我劝劝展朋,要他放开心胸再去接纳另一分爱情。”
汪子民诧异地说:“可是伯母,我……我……”她暗暗在自己大腿上捏一把,这种事她怎能帮忙?感情的事谁也帮不上,而那自命不凡的骆展朋又哪肯听她劝呢?唉,她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她自嘲着。
骆母失望地垂下脸。“你不答应,我能理解,我不勉强你。”
汪子民看她失望难过的表情,心中也很难过。“伯母,我答应你。”她以壮士断腕的决心一口承诺。
骆母惊喜交加地猛抬头。“你愿意帮我?”
“嗯,我说到做到。”她推着滑落鼻梁的眼镜。“可是我只答应你劝劝看,他听不听,我就管不着了。”
“我知道,这段期间就拜托你,请你多开导他。展朋比你年长,但是在感情上还很脆弱。”骆母的语中有着怜惜。
汪子民听得出她的语意。汪子民很羡慕骆展朋能拥有如此伟大慈祥的母亲,这分亲情、母爱是世上最珍贵的。她想到一首流行歌曲中有一句“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她黯然神伤地想,真的都是“一样”的吗?
汪子民甩甩头,甩去那分心痛,不让回忆纠缠她。“伯母,那你告诉我展朋的恋史吧!我知道的并不多。”
骆母娓娓诉说骆展朋和芬妮的恋情,最后芬妮离开人世,骆展朋悲伤之余,开始封闭他的情感……
汪子民终于明白骆展朋总是眉宇深锁的原因,以前小雯的叙述只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不似骆母的详细。
她对骆展朋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
宋莹儿在睡梦中很不安稳,她觉得眼前有白色的浓雾阻挡她,她想穿越它,雾却愈来愈浓,她想叫又叫不出声,她感到汗水不断流下她的脸颊,她愈急,汗水渗透地愈快。
施亚蒙拿着温毛巾为她拭汗。见她大量排汗,他就放心了,只要烧退了,就没事了。
他把毛巾放在茶几上,俯首凝视她,见她在沉睡中,秀眉微蹙、不安稳的睡脸,他怜爱地抚着她的脸庞,抚平她轻拧的眉头。他的手有股奇异的力量,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溢出丝丝的微笑。
施亚蒙被她的睡脸迷住了,他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摩挲她的双颊。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精致小巧的鹅蛋脸,他吻遍她脸庞,随即,他的唇最后停留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他的唇密密盖上她的唇瓣。
宋莹儿感觉有人抱着她、亲吻她,她的心感到一阵慌乱,她想睁开眼睛斥责侵犯她的人,奈何,眼皮沉重。她很急,急得想哭,这是她的初吻哪!她感觉到“他”抵着她的唇瓣软语低吟:“我爱你,我的小莹儿。”
是谁?是谁?是谁在她的耳畔低吟?
施亚蒙浑身臊热地离开宋莹儿。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袭他,降低他的欲火。
他眺望窗外,心想,莹儿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在以前,他直可媲美柳下惠,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生活中的点缀品,除了他愿意以外,谁也无法诱惑他;如今,莹儿的出现竟让他难以自持,连她睡着了,也能令他情不自禁想爱她。他苦笑,刚才他的行为,简直就像登徒子。
***
宋莹儿从睡梦中悠悠醒来,一睁开眼,印入她眼底的是白色的墙壁。这是哪里?为什么都没有人呢?她一惊,顾不得身上的酸痛,马上坐了起来。她正要大叫,眼角瞥见窗口有个高大的背影,这背影好熟悉--是施亚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