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杰怔了下,无言地望着惺惺作态的何雨思。
方杰明知不该再听她胡扯下去,但还是想从她口里探知何梦林的意中人是谁,他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才开口问道。
“梦林姑娘的意中人是谁?”
“你想知道?”
何雨思靠向方杰,嘻皮笑脸地看着他,方杰生硬地点了个头,何雨思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方杰,好歹你也叫了我一声嫂子,于礼,我是该告诉你哪个呆头鹅是梦林小姐的意中人。不过,今晚是我的大喜之夜,可是我相公却不知跑哪儿去了,你想,我会有心情跟你说这些吗?”
她对方杰使使眼色,方杰立刻明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嫂子,我马上带你去找轩月!”
*****
在皎洁的月光下,古轩月举起酒壶独自畅饮,清冽的酒自嘴角滑下,滴落在他寂寥的影子上。他带着些微醉意,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高瘦的树干上,静静凝视着垂挂在夜幕里的一轮明月。
迸轩月苦笑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世上只有恶霸强娶民女,如今却是恶婆娘硬赖着他这汉子。怎么,这世上的男人全死光了吗?为何她独独看上他一人,非嫁他不可?
一想起何雨思,古轩月又是一阵头疼。瞧她一名娇滴滴、人见人爱的小女子,居然会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过要娶要嫁,起码也得请个媒婆说亲,没想到她却省了这一道,用这种下流的手段诬赖他,叫他在爹和兄弟们面前颜面尽失,就连仲遥都跑来问他何谓“名节受辱”,想必这小妮子又在仲遥面前胡说八道了。
迸轩月灌了一口酒,越想越不甘心,他是照爹的吩咐跟她拜了堂,可拜堂之后要不要与她洞房,爹可就管不着了,既然如此,就让何雨思守活寡吧!他宁死也不回去和她洞房!
迸轩月做下决定后,便摇摇晃晃地走回暂居的屋里。
“哎呀!你站稳点,我都快跌倒了!”
“嫂子,你踩来踩去的,我看不见前面呀!”
“知道了,真啰唆。”
“好了没?”
“快好了。”
这偷偷模模的声音是……何雨思,难道她追到这儿来了?
迸轩月一个箭步跨入房里,正好撞见穿着一身大红喜衣的何雨思一脚跨在窗外,另一脚则在房内的椅子上,他们两人顿时四目相望,何雨思见状,心里大喊不妙,她连忙对窗外让她踩在脚下的方杰挥挥手,示意他快走,然后对着古轩月傻笑着。
迸轩月将她掉在地上的头巾捡起搁在桌上,然后双手抱胸,也冲着她笑。
“三更半夜,你爬到我房里的窗子上想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呀……”何雨思害羞地拨拨弄乱的发梢,娇憨地笑了,“山里夜寒,特来问问相公你冷不冷?”
什么山里夜寒,他长住山里还需要她担这个心吗?何况,嘘寒问暖也不需要爬窗吧?分明是为了逼他回房才来的。
居然为了他,不顾廉耻地爬进屋里,连头发弄乱了也不在意,古轩月原想好好骂她几句,如今见她一副又娇又羞的模样,反倒骂不出口,原本的怒意也消了大半。
何雨思仔细端详古轩月好一会儿,突然感到有些讶异,拜堂时她脸上覆着头巾,所以没察觉他有什么不同,这时她赫然发现,原本长在古轩月嘴边的微髭,早已刮得一乾二净,这让他那张桀骛不驯的脸上多了几分英气,她看着看着,不禁看呆了。
迸轩月将何雨思从窗上抱了下来。“你看什么?”
“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何雨思羞怯地说道。
见何雨思两颊泛红,古轩月故意挺胸环臂说道:“原来你是看中我这张脸,才死赖活赖,硬赖上我,难怪爹一早便叮咛我把脸弄干净,好让你开心些。”
“我、我才没有……”何雨思红着脸反驳,“倒是你,大喜之夜,你不回房,跑来这儿喝什么闷酒?”
迸轩月转过身,背对着她,“我回不回房,与你何干?一个姑娘家跑到男人的房里,你害不害臊呀?”
“我不是什么姑娘家,我是你的娘子!”何雨思生气地将古轩月硬转过身。
“什么娘子!你上山来,为的不就是何梦林吗?如今人你也见到了,为何还死赖在这儿,带着她快滚吧!”古轩月无情地吼道。
何雨思不悦地瞅着他,方才才拜过堂的人,如今却翻脸不认人,她怎会爱上如此无情的男人。
“哼!你们这儿哪算是什么山寨,根本就是拐骗良家妇女的狼窟,我家梦林小姐被你们的方杰迷得晕头转向,不论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回玉荷山庄,不得已,我也只好留下了。”
“什么?”古轩月吃惊地看着她,“胡说,你分明是另有企图才留下的。”
何雨思一听,挺直腰杆,靠向古轩月,“我能有什么企图,你早知我是为了梦林小姐而来,如今她不回去,我能回去吗?”
“除了何梦林,你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吧?就好比在这儿当内应,连合外头的官府,将你们眼中的山贼一网打尽!”
被古轩月一语料中,何雨思顿时心中为之一惊。
当初她的确说过要与老爷来个里应外合,将这群山贼一网打尽,但在这儿生活了数日,她发觉古轩月一群人根本不像山贼,或许他真如梦林小姐所言,是为了夺取炅莲子,才假扮成山贼,再说,她早已打消了那个念头,又怎会联合老爷来捉他呢?
何雨思在心中反复思量着,她绝不能让古轩月误解她。“你别血口喷人,我是喜欢你才留下的,又怎会想将你送进官府。”
“妳.....喜欢我?”古轩月难以置信地瞄了她一眼。
“真的,我连嫁妆和订情之物都送你了!”何雨思连忙说道。
“啊?”古轩月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嫁妆,什么订情之物,他怎么连见都没见过?
何雨思见他一脸茫然,不禁笑道:“我不是送了你一袋银两和冰块吗?那就是我的嫁妆和订情之物啊!你可别说你忘了。”
“哦,你说这个啊!”古轩月一听那两样东西是她的嫁妆和订情物,便赶忙将系在腰间的冰块取下塞进何雨思手中,“这还你,你那几块碎银我没带在身上,改天再还你。”
何雨思望着手中的冰块,不禁怒火中烧。他居然嘲笑她的嫁妆是几块碎银,可知这几块碎银是她在庄里做牛做马,攒了好几年才攒来的耶!比起连个聘礼都不送的他要来得好多了。
“我不要!”她将冰块硬塞回古轩月手里,“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这理。”
迸轩月握着冰块,有些不悦,“那你想怎么样?”
“我……我要……”何雨思红着脸,定定地看着古轩月。“我要你也送订情之物和聘礼给我。”
“我没有那种东西。”古轩月想都没想就回道。
要不到订情物和聘礼,何雨思委屈地嘟起无辜的小嘴,闷闷地待在古轩月身旁,不发一语。
见她不回嘴,只是一个劲儿地瞅着他,古轩月也有些慌了,他心想若她回嘴,他多少还能教训她几句,如今瞧她那副委屈的模样,还真教人有几分疼惜。
他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若她能像一般女子乖巧温驯,或许他娶她的意愿会高一点,可惜她太过伶牙利齿,又尽做些让他发怒的事,这会儿若真送她订情物,真不晓得她会拿来做些什么,所以他真的是不敢送也送不得呀!
迸轩月狠下心肠,说不送就不送,看她这回还能要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