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人也是一身疲惫,不过工作就是工作,松懈不得。尤其他们都是雷尼可的重要幕僚,身为公司的高级主管,稍有疏失,所造成的损失很可能是巨人而难以挽救的。
所以,明知大家都累了,业务部经理王识贤仍奋战不懈的说:“总裁,泰国‘明云’的案子,你考虑得如何?”
雷尼可剑眉微蹙,而总裁特助朱书麟已经接口:“那件案子不是决定等安管部调查结果出来,才做讨论吗?”
“上次会议是这样决定的没错,但是我最近听说明云的代表也派了人和何氏接触,而且何氏的兴趣据说相当浓厚,这案子利润又高,我怕……”
雷尼可转向特助,“明云这件案子,宏伦查得如何?为何一直没有回报。”
冰宏伦是万宗的安管部主管,也是雷尼可的帖身护卫。
“调查好像受到阻碍,宏伦也觉得情况不太对,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去泰国。”
“阻碍?”雷尼可沉吟了会儿,众人都不敢说话,怕打断他的思绪,他又问业务经理:“明云是直接和何老接洽的吗?”
王识贤迟疑的说:“好像是何副总。”
朱善麟冷嗤一声:“他?!算了吧,整个商界谁不知道何定水是草包一个,能当上副总的闲职全是靠他兄长何定风的施舍!不但毫无实权,连装饰的功能都不大。”
“那是以前的消息了,”王识贤辩道:“近几年来,何定风作风大变,大量释出权力,何定水也参与了公司的运作。你没注意到吗?近来何定水频频在社交场合亮相,代表何氏参与各类公开活动。”
“我听说那是因为何定风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只好让何定水代表出席某些公开又不重要的场合。那些重要场合,何定风即使不亲自参与,也会派公司重要干部出席的。”
“话题扯远了!”那只精明的老狐狸身体不佳?鬼扯!雷尼可不耐地道:“不管明云和谁接触,慨然我们觉得有问题,就该自己小心,不要一窝蜂跟着别人瞎起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事,我们能做吗?”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心中有了共识。
※※※
何定水肥胖的身躯挤在特制的皮椅里,一双被脂肪挤成一直线的小眼睛充满算计,直盯着办公桌对面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
男子虽瘦小却不干瘪,反而予人精壮结实的感受。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双手环胸、孔武有力、满脸戾气的壮男,应该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男子干哑的嗓音如同粗砂般,刺耳异常:“何副总考虑得如何?有什么问题不妨现在提出来,大家可以商量商量。”他倾身俯向何定水,神色暧昧,“副总尽避放心,这次我奉派到台湾寻求合作对象,公司方面已经赋予我充分的权限,一些‘小事’我都可以全权作主,副总不必客气。”
贪婪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逝,何定水嘿笑一声:“可是明云在品管上不稳定,我们何氏又最注重品质……即使我向公司提案,光在这一方面你们就过不了关……”
“这种小问题算得了什么。”男子蓄意压低声量:“价格方面我可以再压下二成,至于副总要如何向公司报价,嘿,我一定全力配合。”
二成?小眼睛中顿时光芒闪烁,何定水生直身,精神全来了,显然金钱比毒品还能振奋他的身心。
“而且……”男子再放下重饵,诱惑道:“如果这次合作愉快,我们双方能建立起长久的合作关系,我的‘权限’将会更大,到时能给副总的‘方便’只会更多。何副总以为如何?”
何定水脸上有明显的挣扎,半晌,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跌回座椅里,“没用的,过不了总裁那一关的。”
“总裁不是你兄长吗?”
“是没错,只是我这个大哥精明似狐狸,谁也别想瞒得过他。”何定水懊丧不已地咒骂:“可恶!只要有他在的一天,我就别想有发大财的日子。”
“是吗?”男子的眸中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最后阴狠地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以后也许有机会。”
※※※
黑亮的宾士600停在斑马线前,等待绿灯。
保镖似的壮汉回头说:“那只贪心的大肥猪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可惜他作不了主。看来老大你这次隐藏身分,亲自到台湾来的苦心全白费了。”
“那倒不见得。”瘦小男子大笑几声,倏地止住笑,眼神阴鸷吓人。“他现在作不了主,那我们就该想办法让他能作主,不是吗?”
※※※
“小姐、小姐!”
“嘎?”何迟迟一震,茫然地望向发声处,“张伯?对不起,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张伯瞄了眼何迟迟手上看了一上午还在同一页的书,关心地问:“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一上午就见你恍恍惚惚、心神不定,有什么心事告诉张伯好不好?”
何迟迟茫然无头绪地望着张伯欲言又止,好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
“小姐?!”张伯更疑惑了,从没见过小姐这种表情。
“我……”何迟迟感到阵阵惊悸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刚才只是……只是……”突然她胸口猛地一震。
“只是什么?小姐不说,张伯怎么猜得出来呢?”
何迟迟皱起眉头,抚着胸口揉了揉,“我也不清楚,只是今天一早醒来就觉得不太对劲,心里感觉很不安,我……我好怕,张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心神不宁,她的泪水突然滑落下来,“我要爸爸,张伯,爸爸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张伯立即心慌了起来,自小姐五岁后,他就不留见过她哭闹了。他心疼地拍着她纤弱的肩膀,“小姐快别哭,老爷上班去了。来,把眼泪擦干,张伯马上要小王送你去公司找老爷,好不好?别哭了,老爷最舍不得小姐流眼泪了。”
“嗯!”何迟迟点点头。
这时,女佣小梅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拿着无线电话,紧张的说:“张伯,司机老陈打电话回来说有重要的事。”
“老陈?!”张伯赶忙抢过电话。听着对方传来的讯息,他的脸色顿时刷白,额角还冒出冷汗。
何迟迟的不安渐渐扩大成深沉的压力,几乎教她喘不过气。
她似乎已经有所感应,却又像一无所知,颤抖的小手紧抓住张伯的手臂,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爸没事的,对不对?他很好的,是不是?告诉我呀,张伯!”
“老爷……老爷……”张伯的声音显得干哑粗嘎,惶恐又不安。
天啊!他宁愿减寿十年,也不愿看到小姐知道这不幸消息后的悲励模样。可是……他是老爷最信任的管家啊!
张伯困难地吞咽着口水,“老陈说刚才送老爷去开会的路上在十字路口.被……被一辆闯红灯的大卡车拦腰撞上,老爷当场……走了……”
霎时四周一片死寂,连空气似乎也凝滞不动而教人无法呼吸。
“走了……”何迟迟喃喃地低声重复,似乎无法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她的胸口在猛地一阵撕裂的巨痛后,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所有思绪和感觉逐渐远离……
“小姐,你别吓张伯……一
何迟迟毫无所觉,摇摇欲坠的身子犹如风中飞絮,她恍惚地低喃着:“不,不会的,张伯骗人,爸爸保证过他要活到一百岁当人瑞、要陪我去旅行、要疼我一辈子……爸爸从来不对迟迟说谎,我不信……你们都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