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要吃!拿走!拿走!”一个激愤的男声狂怒的大吼着,他粗暴的摔东西,宛若受伤的狮子失去了控制,吓坏了在一旁的女孩。
“我……你吃一点好吗?不然楚先生会怪我的。”那女孩不自觉退了一步,虽然眼前的耿彻大她没几岁,应该处得来才是,可是他好凶,脾气又不好,令她总感到有丝害怕,她甚至后悔来这打工,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滚!你给我滚!我才不管谁会怪你,你滚得愈远愈好。”耿彻开始乱扔东西,吓得那女孩拔腿就跑,在门口撞上了楚智笙。
“怎么了?”楚智笙微蹙起眉头,只见怀中的女孩直喊着她不做了,便火速的离开,他不禁叹了口气,走向已停下动作的耿彻。
“阿彻,你这是何苦呢!”楚智笙摇了摇头。
“楚叔,你别再管我了,不要再请人来照顾我这个废人,浪费时间罢了。”耿彻有些激动的喊着,无神的眼始终没有焦距,只有空洞和虚寒。
“阿彻,你不是废人,只要你肯做手术,你的眼睛会好的……”
“会好吗?楚叔,我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结果呢?医生不是也说会好吗?可是我的期待却在黑暗中落空。我不要再骗自己了,这辈子我是注定要在黑暗中度过了。”他早就绝望了,早就不冀望自己能重见光明,在这不见光明的一年中,磨光了他的志气、理想和自信,现在的他是既绝望又愤怒。
是的,他好恨,恨一场重大的车祸夺去了他的双眼,在他人生正美好时,失明令他失去一切,他无法再上课,甚至和校花女友分手,朋友也一一远去,而他的父母为了事业,长年居住在国外,把他一个人丢在台湾。
他第一次尝到被孤立的滋味,往日的天之骄子早已不复在,他开始自暴自弃、封闭自己,他不要别人同情、可怜的目光,所以他根本不出房门半步。
直到半年前,他在楚叔的劝说下,同意动手术,可是结果却不如预期,他开始拒绝所谓的希望,也拒绝别人的接近,他变得更火爆了,发脾气、丢东西更是常有的事,而那些照顾他的女孩也被他吓坏了,没有一个人能照顾他超过三天。他是故意的,他不要别人闯入他自卑的世界中,伤害他脆弱的心。
“阿彻,你还年轻,不要那么快否定自己,楚叔相信你的眼睛会好的,只要你肯接受手术。”楚智笙不愿见他丧志,他是个人才,只要手术成功,他的未来依旧是很美好的。
“够了,楚叔,你不要再安慰我,也不要再叫我动手术了,我不会答应的,反正我也认了,你别再管我,这样会令我好过些。”耿彻好心寒,他恨透了孤单,却又无法敞开心房去接受别人的关心,只能拒绝一切,他甚至希望那场车祸夺去的是他的生命,如此一来,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阿彻,你不要说这种话,楚叔听了很难过。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我只是你父亲的律师,可是我却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看你这么痛苦,我实在于心不忍,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楚智笙不禁轻叹,他心疼这孩子埋在心中的苦,却不知该如何让这孩子重新振作起来。
“为什么?楚叔。”耿彻露出了个苦笑。“连我的父母都不要我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弃?”他实在不懂他为何还要对他那么好。
“你的父母没有不要你,阿彻,你要谅解他们,有很多事是很无奈的,我想他们也想陪在你身旁,只不过……不谈这个,楚叔会再找人来照顾你的。”楚智笙拍了拍他,表示自己不会放弃。
“那我会再气走你找来的人,楚叔,请你让我一个人吧!不然你去请我的父母回来,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耿彻的声音中透露着渴望,他一向独立自主惯了,可是在他脆弱的时候,他希望陪在他身旁的是自己的亲人,而不是陌生人。
“这……”楚智笙感到为难。
“还是不行,对吧?”耿彻失望的垂下头。
“阿彻,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啊!你的爷爷不承认你母亲和你,特意阻断你父亲公司的运作,要你父亲回去认错,这么多年了,你的父亲不论多苦都死撑着,为的就是要保住他的家,好不容易现在终于慢慢熬出头了,他却得更努力,因为只要一个疏失,他就得赔上他的家!阿彻,这件事我是不该告诉你的,但请你了解你父母的苦心,要他们抛下你,他们也很痛心的。”楚智笙告知他真相,目的只是希望他能振作一点,但他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雹彻呆愣了会。“爷爷?!我有个爷爷?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父亲从未提过,而他也自然的认为他的爷爷已经去世,没想过爷爷尚在人间。
“因为他们父子俩为了你母亲反目成仇,当年,你父亲不顾你爷爷的反对,执意要娶你母亲,你爷爷一怒之下把你父亲赶出家门,此后,你父亲绝口不提你爷爷,而你爷爷也不承认你和你母亲。”楚智笙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他。
雹彻静静的不说话。
而楚智笙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不禁微皱起眉头。“阿彻,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不过在想,若我没有失明的话,我一定会去见爷爷的,我会告诉他,他错了,他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和好媳妇,可惜我瞎了,若冒失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恐怕还会说这是我父母的报应吧。”耿彻长叹,现在的他连帮父母说话的能力也没有,真是太没用了。
“接受手术吧!阿彻,只要你肯,我会带你去见你爷爷,你可以骄傲的告诉他,他错了!”楚智笙想借此激励他,让他接受手术。
雹彻的脸上出现犹豫、迟疑、矛盾种种情绪,最后,他摇了摇头。“楚叔,我累了,我想休息。”他还是逃避了。
楚智笙有些泄气,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他缓缓的走出去,把安静的空间还给他。耿彻无神的瞳眸直视着前方,却只有黑暗笼罩着他。
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他还可以过多久!黑暗,好恐怖,它啃蚀了他的心,让他变得丑陋不堪,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呢?
“啊——”他发出沉痛的呐喊。
“蝶儿!”宋曜日有些气愤的低吼着,将一份文件丢至宋蝶儿的面前。“你到底会不会看帐?简直是乱七八糟!”
宋蝶儿无辜的耸耸肩。“这又不能怪我,我本来就不会,谁教你要叫人家去你的会计事务所打工嘛!当然会出错啊!”
“我不是有叫人教你吗?你到底有没有学?蝶儿,你是学商的,保甄也上了商专,怎么说都该有此基础才对,怎么比一个初学者还不如?”他不禁怀疑妹妹是如何保甄到商专的,连借贷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人居然还考得上,真不晓得是实力还是侥幸。
“我就是不会嘛!那和学校学的又不一样,而且人家又不想做会计。哥,我不要去你那打工了,元琪说我们家附近的那幢大别墅有请暑期工耶,待遇和工作环境都不错,我和元琪要一起去。”她微笑的说。
“这怎么可以?就是怕你乱找工作才要你跟着我的,你最好别乱来!”他轻敲着妹妹的头。他这个妹妹一向迷糊天真,家人最疼的是她,最担心的也是她。
“我没乱来,爸和小扮去帮我问过,而且大嫂也陪我去过了。”宋蝶儿不满的皱皱鼻子,她知道家人关心她,可是他们太关心了,对她总有太多的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