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那枚硬币,眉开眼笑,“不这样说你会开门吗?”趁她不及反应,他矮身钻进她房里,将托盘放置在梳妆台上。
“快吃吧!肚子不饿吗?”
“我吃不下。”她绷着脸,知道赶不走他,快快不乐坐回床沿。她卸下了外出服,换上清凉的便服,头发随意绾在脑后,房里窗户大开,吹着电风扇,她一手支着脑袋,谴责地斜睨他,“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别这样,这不就来向你赔罪了?”他拉张椅子坐在她前面。
“是么?”她怀疑地审量他,“怎么我觉得你挺高兴的?”
“喔?那是你误会我了,我是这种人吗?”他面色一端,收起笑容。
“误会?你刚才说那些话可不是误会。你在他面前这样说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愈想愈生气,忍不住推了他肩膀一把。
“我在帮你的忙啊!你不是不想让他进屋里来?我这样一说,他今天不但不会进来,以后也不会想来了,不是一劳永逸?”他摊开雨手,扬眉说道。
“我有我的办法,你何必插手?”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越帮越忙!”
“是吗?照你那种送客法,天黑了也甩不走那家伙。”
“那也是我的事,你干嘛管?”她又推了他一把。
“咦?”他交抱两臂打量她,“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真那么爱让他请吃大餐啊?还是想免费享受高级SPA?你真要喜欢,我不是请不起你,何必这么费神?”
她一听,半天合不拢嘴,握起两只拳头就往他身上捶打,“说什么疯话啊你?我真倒楣,你出去啦!我不想看到你这头笨熊,你最好躲在森林里不要出现,危害人间。”
她的粉拳虽无杀伤力,连番不停进击也搞得他招架不住,他分别制住她乱无章法的拳头,大喝道:“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我嘴贱行不行?
我知道你喜欢我,心疼小表,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和那小表,但是我并不需要你这么做,我吃便当、泡面早习惯了,吃不吃大餐根本无所谓,你为了我们和那家伙走那么近,我们才担心咧!”
“你说什么?”她呆若木鸡,“再说一遍?”
“不要重复吧?很长一段耶!”他吞了吞喉头,重申道:“反正我明白你的心意就行了,你少和那家伙在一道,我保证,不出几次,你就被他给吃了。”
“不是这几句啦!”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衣领,“你刚才说什么?谁喜欢谁?”
“你喜欢我不是吗?这句话文法有错吗?”他揩去鼻梁上被喷到的几点唾沫,“你想倒过来说也行——我喜欢你,意思不都一样?”
她两脚重重一跺,一脸气急败坏。“哪里一样了?谁喜欢你了?谁喜欢你这头熊了?你和林启圣一样自恋,你还敢说他——”
“喔?”他镇定地掰开她越抓越紧的手,面色如常。“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你了?那太可惜了,我可是满喜欢你的,既然不能两厢情愿,我收回刚才的那番话,免得造成你的困扰,可以吗?”
这次她呆得更厉害,和他相互凝视好一会后,颓丧地放开他——他竟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段话?她黯然俯首,重重咬了一下手指,抬脸道:“你干嘛又这样说?你不必这样说的,这样说我就会比较好过吗?喜欢一个人是非常郑重的事,你怎么把它当玩笑一样说着玩呢?
不管我喜不喜欢你,你也不该说这种违心之论逗我开心。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喜欢男人的事说出去的,这也不是什么鲜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他长长呵了口气,闭了闭眼,无奈至极地握住她的手,“这位小姐,很抱歉本人一时不察,让你误解到现在,这虽然应该怪我,但你的判断力是否也太低能了一点?你知不知道为了做个正人君子,我可是忍得很辛苦才让你一身清凉、安全无虞地在屋子里晃荡那么久,总不能我克制自己饿虎扑羊,你就把我当gay看吧?这样很伤人喔!”
她木然不动,视线在他脸庞溜了好几转,神色变了好几回,瞅得他头皮发麻。
她说:“这位先生,先伤人的可是你喔!是谁开宗明义就说他不喜欢女人、对女人没兴趣的?我是个明理又开通的人,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现在颠倒乱说一通把我弄糊涂了,我就得相信你吗?你三不五时变身我难道得可怜兮兮跟着你变?拜托你行行好,我很累,让我休息一下,不,是休息三天,你千万别来搞乱我,我先跟你说谢谢了。”
她挣月兑他的手,两腿缩回床上,气若游丝吩咐:“出去替我把门带上,面别忘了带走,我吃不下,心领了。”她背对他面墙躺下,闭上眼假寐。
她心知肚明喜欢上一个人的后遗症不只是这样,接下来必定还有心乱如麻、你来我往的攻防战,就算大势己定,确认彼此,往后还有数不清的变数等着相爱的两个人,她的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全心全意一头栽只为一个男人,至死方休,这过程漫长而煎熬,连带她一起受害。她缺乏透视男人心的慧眼,她和她母亲一样性格顽强,不易改变心念,这是相当大的弱点,她改不了,但总可以避开危险。她无牵无挂了许多年,从没准备爱上一个人,为他生儿育女,直到遇上了这对冒牌父子,她一无所忌地亲近他们、关照他们,让他们补缺她内心某一块空洞,糟的是她看不清界线,逐步越了界,心上进驻了这个年轻的冒牌父亲。本来只要她小心防范,不渗露心事,她无心造成的失误不至于让这小小的家有所震动,陈绍凡爱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她其实并不介意,因为她从不希冀他爱上普通的自己。
她缺乏她母亲盲目的勇气,可万万没料到他竟看穿了她,还当面揭露这项她打算深埋的秘密,她的人生拼图瞬息被打乱得无以复加。
她悲哀地想,她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维持她辛苦架构起来的家了。
房门被轻轻合上,附带上锁的声响,大灯也被体贴地关上,他应该走了。
她转回正面,茫茫然坐了起来,正想下床准备淋浴,床畔一具伫立的黑影吓了她一大跳,她掩住胸口,低呼:“陈绍凡你干嘛吓我?”
“没吓你,是你魂不守舍,我走路的声音你没听见吗?”他在她身畔坐下。
“我以为是你下楼的声音,“喂,你靠那么近干嘛?”
“想吻你。”他爽快答道。
“不是跟你说了别来搞乱我——”
他没让她有机会说下去,迅速堵住她的嘴,大手紧紧捧住她后脑勺,毫不节制地进行法式深吻。她双唇被占据,挥臂想挣月兑他的蛮劲,他干脆以身躯压覆她,制止她的躁动。
“陈绍凡你又来了——”好不容易转头喘口气,她费力进出几个字,接下来是更大的震惊。
一只手从腰部潜进她的上衣,抵达胸围,毫不犹豫地覆上圆丘,收束五指,她倒抽一口气,惊呼:“你疯了?停手啦!”
他一面啄吻她的纤颈,一面急促地说:“我很久不碰女人了,表现可能不够完美,我尽量让你不会太难受——”
“你越说越离谱了,你这是干嘛——噢——”她痛呼一声,肢体的缠斗、骨骼的碰撞让她吃了一记疼。她身形单薄,被压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在床边模索,还未寻找到可供抵抗的工具,感到突兀的凉意,她发现他竟大胆扯褪她的内裤,她困窘到了极点,这个和她密密紧贴的男人继续和她耳语:“感觉到我的反应了吗?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是这种状态。我是说过我不喜欢女人、讨厌女人,但不表示我喜欢男人,那几句话的背后意义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直接,我会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