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生牌,要不要试试看?”他没好气地推开椅子,在老板办公室外整装一遍,挺直脊梁走进去。
“景先生。”他恭敬地欠身。
没听见声音,他悄悄抬头,景怀君托着前额,目视电脑萤幕,神色不好不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对岸的新厂动工得很顺利,应该能如期完成。”
“恭喜景先生。”
“外资那边也说服得差不多了,董监事改选不至于跑票太多。”
“那太好了!”
“说说看方小姐现在人在哪里?”
是不是转得太突兀了?
他楞住,前方的目光如炬使他来不及思考措辞便如实作答:“畅生园。”
景怀君颔首,出乎意料没有太强烈反应,仅追问:“几天了?”
“连续三天了。”
“……”垂眼默忖。
他一阵不安,忙为方菲缓颊,“景先生,是这样的,方太太很喜欢方小姐的画风,她央求方小姐为畅生国画一幅餐厅正面全景水彩图,挂在大厅墙上,没有花上几天是完成不了的。方小姐很认真在作画,听说方老板准备出一笔钱向她买画——”
“她不是什么名画家,有何市场价值?”
“……”他辞穷了。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方菲的画热情缤纷,连冬日雪景都带着围炉的暖意,从不萧瑟苍白,和她的本人成了对比,那童真纯洁的笔触,看得人心生愉悦,但和气势磅礴的大师级作品相较的确是差之甚远,纯粹是让绘本故事增色的小品罢了。
“出去吧!我静一静。”
遣退李秘书,景怀君将电脑关机,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他在琢磨着一项决定,这决定看似简单其实不易,很可能就此确定了往后的生活面貌,也很可能他会失去一些东西,总之,他的生活不会再和以前相同了,这是他考虑的重心,没有足够时间拖延……
他抓起外套和公文包,快速走出办公室,连李秘书也来不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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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十分,他比平时早了许多时间回到大屋。
前廊照明灯已点起,屋内相反地一片黑暗,是无人,还是在后院?
他知道方菲怕黑,没事不会在帮佣不在的晚上到处在附近闲逛,她总是点亮一屋子灯在客厅作画或看书等他回来,若真的太晚了才会先上床入睡,卧房外的灯一律敞亮等他归家后关上。
所以,她还没回来?
一间间房开门寻找,轻唤,确定再三无人,她的确还在外头。在哪里?
忍着不传简讯,他慢条斯理做着自己的事,洗浴,泡杯热茶,走进书房,将公事一一整理、厘清,回必要的电邮,充分专心,直到颈背酸了,抬起头,桌前数字钟赫然显示十一点二十分。
忍不住了,他拿起手机传句简讯,静静等待。五分钟漫长如一小时,他四顾空旷的大屋,为何从来没发现这间屋如此寂静?寂静得生起不耐之心。
二十分钟了,没回音,他直接拨打她的电话,响至长长十余声,转接语音信箱,没接!
午夜十二点,依她的习性,她是不会走山路模黑回来的,所以,她今晚不会回来了!不会和他一同入睡!
这个确定竟如蚁咬啮他的心,他火速换上外出服,抓起车钥匙,直奔车库,驱车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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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电铃响得太急切,两声之间没有停歇的时候,甫合上眼的童绢翻身坐起,差点滚下床,一连串揣测此起彼落,乍夜莫名的造访通常不会是好事,却不能置之不理,干万不能引起整栋公寓的骚动。
她披件外衣,匆忙赶到客厅,先从门面孔眼觑探,看清楚来人,松了好大一口气,悬吊的一颗心垂直下降。
两道门一拉开,她才堆起笑容,对方冰岩般的面孔吓了她一跳。
“方菲呢?”直接不客气的问。
“景先生吧?”对方或许忘了,一年前她曾经和前夫一道参加某企业小开的婚宴,和景怀君打过照面,当时他孤身一人赴宴,方菲并未出现。“我姓童。”
“童小姐,我找方菲,她人在哪里?是不是没来过?”
说着就要登堂人室。童绢拽住他衣袖,阻止他进去,忙着解释,“景先生,您千万别生气,方菲不是故意不回去的,她今天回来整理一些东西要带回山上,大概太累了,在房里睡着了,我叫不醒她,想想也太晚了,所以才——”
“叔叔。”
一道童稚清女敕的声音在底下响起,一只小手扯动他裤管,仰起小脸新奇地看着他。他垂首俯看,小家伙伸出两臂,做出要拥抱的姿势。
他僵立不动,和那两只鸟溜溜的圆眼对望着;小家伙见他没反应,竟抱住他的长腿想攀爬上来。他进退两难,对陌生对象立即释出善意不是他的习惯,尤其是个孩子,他没抱过任何一个孩子。
童绢一把将小艾抱起,歉然道:“我这就去叫她,您别生气!”一转身,差一些和刚走出房间一脸惺忪的方菲撞个满怀。方菲望向童绢身后的景怀君,神智有点迷糊,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装仍是早上出门那一套。
见到她,他躁动的心奇异地平息了,他慢慢踱步过去,月兑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我们回去吧!”
她不置可否,任他执起手,穿过客厅,走出公寓,上了他的车。
她越来越不懂,他为何如此紧张?她一晚没回去不是什么大事,她跑不了、躲不掉,他手上有的是对付她的凭据不是吗?他白天夜晚判若两人,让她无所适从。她也越来越糊涂,时而霸道、时而细心的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晚上司机休息,他不顾烦劳自行驾车下山把她找回去,应该满面怒容才是,为何又一路平静无事地不发一语?
她手倚着头,左思右想地头都疼了,他很不快乐对吧?或许这是她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他追求的东西对她而言太高太远,而且不能输,如何快乐得起来?
回到大屋,两人先后进了卧房,垫后的她轻轻掩上门,一回头,一股推力将她推向墙边,她惊愕不已,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有力的大腿已压住她下半身,大掌制住她手腕定在墙上,这不会是友善的态势,她全然动弹不得,消极地闭上眼等候他的冒犯。强烈的失望袭上心头,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一样了,他逐渐在尊重她,不过是晚归一次,他就要惩罚她吗?
她等了半晌,快慢不一的呼吸声在方寸空间起伏着,除了他温热的气息,什么也没有!
她缓缓掀开眼皮,对上那双眼睛,心为之一震。
他单纯地在注视她,眼里有思量、按捺、热切,以及——她不敢确定的温柔。
他抿抿嘴,湿润干燥的唇,低下头,鼻尖轻触她的鼻尖,一出声,嗓音出奇地低哑,“如果我现在吻你,会令你讨厌吗?”
她蓦地发楞——是这一句吗?他要说的是这一句吗?
“我问过你了,算是打过招呼了。”见她两眼发直,和他预期的出入甚多,他闭了闭眼,正色道:“算起来我们是夫妻,也不是没——做过,吻你并不犯法。”
她还是一副失神的样子,讶异得唇半张。他恼了,冷不防地攫住她的唇,冲撞的力道使她往后仰,他大掌及时护住她后脑勺,没让她碰上墙,他咬住她下唇,用力啃啮,她一阵发疼,想推开他,他趁势滑进她口中,用劲吸吮,她的脸被两掌定牢,只能全然承受那倾尽热力的吻,无可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