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的手从下巴往下滑行,停在锁骨下方的一片肌肤,“这才是我的选择!”
她轻蹙双眉,思索他真正的语意。
“我知道你不懂,不过别急,我会解释清楚。”他俯近她,唇快要碰触到她的额面。“你提出撤销婚姻关系的理由,我现在就让它不存在,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向外人提出这种荒谬的理由,明白了吗?”
她当然明白,但绝不会相信,那瞳仁里的荧火,只有恼怒,缺乏,他不过在恫吓她,目的在令她讨饶,从此在婚姻里乖乖就范。他既不想受威胁付出那笔钱,也不想遂她的意离婚,但上法庭让私事搬上台面更不可能,他只能用这种粗鲁的手法要她收回那些提议,夺回他的主导权……她很想对他大声喊,他不放手她如何动笔写出她的回应?
长指继续下滑,覆盖住她的左胸,未着内衣的圆丘恰盈一握;她暗惊,有些困窘,但并不害怕,知道自己引不起他的,反而不像他预期中的惊惶失措。为了不使场面太难看,她放弃了扭动挣扎,只露出四肢被束缚的不舒适表情,再频频用眼神示意他放手,希望让两人好好再谈一次。
他不是不诧异她的平静,掌下的柔软静静栖息在他的碰触里,底下的心跳没有更快速。她在想什么?
见他仍无意放手,手指甚至顺着她腰际曲线下滑,从睡衣下摆钻进,沿着大腿上探,捏握住她的骨盆边缘,她颓下肩,呵出一口气,幽亮的黑眸对着他,万般无奈地张开嘴,以嘴形一字一字地表白心声——“别闹了,放开我,你可不可以有礼貌一点?”
这些话在日后她的回想里,成了一道谜,如果此时更换另一种遣词用句,他的反应会不会全然相反?两个人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但在这一刻,这些无声的语言像道引信,点燃了他原本不打算全盘引燃的怒火,她的冷静成了挑衅,对他的理解成了讥嘲,仿佛她拿准了他不会真的行动。在这一点上,她的确失之无经验,她简单的信念告诉她,没有爱念和存心勾引,什么都不会发生,尤其他还带着满腔愤怨,动手打人倒还有可能。
他猛然向前一压,两人直接卧倒在她床上,她的后脑勺硬生生着床。
她一向睡不惯弹簧软床,床板上通常仅铺了件薄椰丝垫再加一层铺被,这无预警一摔,全身上下都吃了疼,脑袋还晕眩了几转,思考被迫暂停,只觉遍体生凉,有种空虚失依感。勉强睁开眼皮,惊奇地发现身上睡衫正被褪除,他的动作惊人地利落。她急忙撑起上半身,更强烈的压制随之而来,是男性的体魄,寒意骤然消失,肌肤相贴的热度温暖了她,也困惑了她,他想进行到什么程度?他不该给她机会沟通吗?他不会真想和她完成夫妻之实吧?
念头一个接一个,直到他修长的十指模索过的私密部位令她错愕又羞窘,她终于起意反抗,开始在他身下扭动。她再一次错估男人,那肢体的摩擦成了火上添油,她的身躯被加倍粗暴的,他昂然的生理反应毫无被误解的余地。透过他的宽肩仰望天花板,她不停地在想,这一切不会发生,也不该发生,为什么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怎能和一个没有好感的女人有肌肤之亲?
别开脸,一眼瞥见到掉落在床畔的那块巴掌大的纸镇,她极力伸展手指,终于抅着了!
紧握在掌心里,高举在半空中,估量着下手的位置——一个能让他熄火又不伤害他的落点,刚决定好要击向他脑袋左侧,他忽然抬头对上她的眼,她霎时怔住,两张脸相距不到十公分,四目短兵相接。意外地,她没有在他脸上找到近似恼怒的神色,但也解读不出更多她了解的情绪,她迷惑了,尝试以唇语做最后努力,“你听我说——”
嘴里立刻吐出一个闷哼,一股陌生的剌痛冲击着她,她紧紧闭上眼,咬唇忍痛,还未获得真正喘息,新一波痛楚又来临,一次比一次猛烈,令她惊慌失色,手里的纸镇被震落,跌至地板上她再也拿不到的距离。
他捧住她的脸,不让她躲逃,视线定着在她的眼,身体的动作持续着。对正在发生的事一头昏眩而无法思考的她,只剩下一个疑问——那深不见底的眸心,在那一刹那,到底装载了什么她不了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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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车出了巷口,她熟稔地往左滑行,到了第二栋公寓门口,才急按手煞车,矫捷地跳下着地,停好,朝肩上的大背袋里掏模钥匙,眼角余光瞄到斜对面一辆极为眼熟的座车,车门打开,里头的人正跨脚下车。
她飞快转过身,抓起钥匙对准大门匙孔,左旋右转。背后脚步声加速接近。她及时拉开大门,一闪而入;底下一只男性大皮鞋聪明地卡在门缝,让她关不上门,庞大的力道随意一推,差点将她的纤躯夹在墙和门之间。
“方小姐、方小姐,你别躲啊!”粗掌将她拖出来,她脚一蹬,满脸不悦地瞪着红通通的胖脸。
胖脸陪笑地松手,擦擦汗道起为难来,“方小姐,我可没得罪你,干嘛老不理我咧?”
他真搞不懂这对假面夫妻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忽然间方菲就断了一切连系,简讯不回、电邮不理,和景先生的共餐时间也不出现了,基金会找不到她,出版社以快递交稿,最后只好在这附近站岗拦人,偏偏他最不适合做的就是盯梢的工作,这么庞然的身形长时期塞在动弹不得的车厢里可不是愉快的事。
算他运气好,等一个下午就等到了。他可不是闲闲无事忙的小助理,处理老板层出不穷的私人琐事已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再来这一件夫妻间的闹别扭,他感到最近难得瘦了几磅,精神却比以前差了。
“景先生从香港回来了。”他多此一举地报讯,换来她一个白眼。
“好几天没见到您了,今天晚上特地请您过去一道吃饭。”
她—扭头,干脆背对着他。
“方小姐,景先生想见您呐。”这句话是他多添加的效果,实情是老板只抛下一个让他安排吃饭的吩咐就没再提第二次,但眼神代表了一切,景先生的眼神明白昭示,如果这一件小事三番两次办不好,就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能耐了。
“呐,方小姐您听我说,老板不批准您的经费申请也不是我的错对吧?他不答应离婚更不是我的责任啊!您这样我很难交待吔!”老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方菲没再追问经费下落,却躲得十分彻底,他总不能破门而入将她押赴景先生面前吧?
“这样吧,您就去这么一趟,以后您老死和景先生不相往来我都挺您,您看怎样?”开始开空头支票了。
她索性在楼梯阶坐下,拿出一本新购的画作赏析翻看起来,颇有和他耗下去的意思。
“唔——这样好了,既然您这么不想见到景先生,又不能一辈子躲着他,那我建议您,用餐时您就当作他不存在,只管和我说话好了,我陪您,总行了吧?”无所不用其极地达成任务。
她终于掀动长睫,正眼瞧他了。他连忙递上准备好的纸笔,内心喜极而泣。
“我没有躲他,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几天,请他别来烦我。”写得很慢,笔力有点中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