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抿嘴,眉不皱一下。“不过是一个道歉,有这么难吗?看来,我们是没有交集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骆进添,“欠骆家的,我已经还清了,骆家该表示的,也不能少。”
骆进添冷笑,昂首起身,矮了匡政一个头,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上香道歉是不难,不过,匡政吶,你别忘了,我骆进添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你想得太简单了。”
“好吧!”他点点头,“我也不喜欢威胁人,这一生,我们一直都在接受不喜欢的事,您拒绝,我不强求,那就法院见吧!或许您喜欢这一种。”
骆进添纵声蔑笑,“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能有多狠?”
“骆叔,您想动我,是轻而易举,我并不期盼全身而退,但是只要我回不去了,那些掏空兼做假帐的资料,就会公诸于世。”
骆进添鼻子凑到他下巴跟前,笑吟吟道:“你认为,一个程天聆,够不够跟你换回那些我丢掉的帐目资料?还是,你想告诉我,你和她没关系,就算我让底下人动了她,你也无所谓?”
他浑身一僵,那原本平静无波的容颜,在短短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涌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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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着小腿,木着脸,前方那团火焰逼不出她几个字,愤恨地踹翻了一张木椅,她看了地上的椅子一眼,又别开脸。
“妳不说话就没事了?”骆家珍欺近她,突又笑咪咪,“我跟妳交换条件,妳答应跟匡政分手,我保证爸爸原谅他,怎么样?”
“……”
“不领情?”骆家珍朱唇一噘,不以为然地,“妳以为妳单枪匹马来,就可以让那两个男人言归于好啊?匡政不会感激妳的!以前陈芷珊从不敢管他的事,妳以为妳有多少份量?”
她不可思议地打量那张美人脸,“骆家珍,妳哪只眼晴看到我单枪匹马来赴会的?我是被你们的人架来的!还有,他们并不是在吵架,他们在谈判。”
“呃?”朱唇圆张。“架妳来?难道爸爸要──”脑袋歪一歪,骆家珍倏地拿出手机,快速拨号,对着手机喊:“爸,你不准动匡政……我不管……你干嘛把程天聆绑来……你这样匡政会恨死我……讨厌啦!吧嘛跟黑道一样!”手机一仍,恨恨地踢着椅子出气。
程天聆啼笑皆非,“小姐,妳叫人家来闹我们的店就不是黑道啦?”
“那不一样,我可没叫他们伤人!”振振有辞。
她无奈地看向窗外,忽然招手,“喂,过来看一下。”
“看什么?”好奇地凑过去。
“瞧!天气这么好,艳阳高照,蓝天白云的,妳怎么不好好快乐的过日子,老是在想那些得不偿失的事呢?妳人这么美,做的事却跟巫婆一样,一点都不搭嘎。”她语重心长,摇了摇头。
“程天聆,妳耍我啊!”骆家珍没好气地推了她手臂一下,“我去找爸爸!”
门一拉,骆家珍惊呼:“匡政!”
她从座椅上翻滚在地,爬起来奔到门口,匡政微笑地张开双臂,对她道:“天聆,我们回家吧!”
她扑向前,用尽全力搂住他,在他肩上狠咬一口,“不准再骗我,不准再骗我……”
他湿了眼,清清楚楚地领会,怀里是他必须要守护的珍宝、无法交托出去的珍宝,或许,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坚定他的抉择──走完平静,且海阔天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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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懂,结婚就结婚,干嘛非得在马来西亚定居呢?把他母亲的骨灰送回故居安葬后不就可以回来了?”叶芳芝叨念了一上午,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女儿的衣物往大行李箱放。
“妈,那是他母亲的愿望,希望子孙在那里开枝散叶,好让他外公家族的人知道他母亲当年没嫁错人。”她解释了一上午,翻来覆去答案都一样,叶芳芝仍然不能释怀。
“我的愿望妳就不管啦!”叶芳芝嗔叱。
“我是匡家人了嘛!”她撒娇地啄吻母亲一下。
“没出息!还没走出这个门呢,心就向着夫家了。早知道当初不该让匡政喝下那三道符水,把我女儿拐得真彻底!”
她闭嘴笑,怕笑出声母亲翻脸。“妈,其实很近的,坐个飞机很快就到了,我可以常回来看妳,妳也可以过来啊!店务都上轨道了,有问题可以问林律师,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了!”叶芳芝看向门口,“有人敲门了,去开门。”
门一开,她立刻跃上来人宽肩,兴高采烈地唤:“匡政!”
叶芳芝无法消受地放下衣物,闪身走出房门,“程天聆,你们才分开四小时,不是四天!”
她不以为忤地注视着丈夫,喜笑,“妹妹呢?”
“在楼下,和天佑玩着。”他搂住她。“妳母亲好些了吗?”
“嗯。”她思忖一会道:“我没告诉她你和骆先生达成的协议,我不想让她担心。”
“也好。委屈妳了,得跟着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他捧住她的脸,深吻她。
“一点都不委屈,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怎么算委屈!”能和他相守,安身在何方都不是难题。“匡政,你真能舍得这里的一切,不再有心结?”
那天,他用那些可以让骆进添坐牢的资料,以及答应远离台湾,不再追究过去、不再和岑卓适有任何牵连的条件,换回了她。她一直不敢相信,他会为了她放弃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念头而远走他乡。
“在这里,我只有妳和妹妹,没什么舍不去的。”这个女人,不顾自己的安危,换取孩子的平安,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他如何割舍她?
“对了,”她回头从书柜抽屉取出那包纸袋,拿出里面的文件,“我什么都不要,以后不准用这些东西打发我和妹妹,听清楚没?我只要你,你不在,我和妹妹就会惨兮兮,再多这些东西都没用。”她面带薄怨,思绪仍是难平。
“我没要打发妳们,我是以防万一。”他笑了,她还在担心。
怕她再次藉题发难,想得到不下数次的保证,他俯首堵住她的唇,极尽缠绵的吻她,“天聆,别怕,我会一直守着妳。”
尾声
雨后的金色阳光洒在花园里,枝叶水色一片晶莹,她踮脚往窗外巡视花团锦簇中的小人影,高声一唤:“妹妹,过来!”
甩着马尾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花园一角挨过来,对她甜蜜地应声,“妈咪。”
“来,把这杯果汁端给小义叔叔,小心别倒翻了。”她握住女孩的双手,绽开一个鼓励的笑。
她盯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果汁捧进客厅,回头再料理着水果沙拉,眼皮仍跳不停,从知道林义要到家里作客,就没安神过。一年了,她的心还是不能全然舒坦。
“在想什么?”匡政走到厨房,拿了只空玻璃杯,倒了一杯水喝,盯着这阵子独处时就会愁眉不展的女人。
“在想,我们的馆子得多找个厨子训练,妈一回台湾,人手就会不够了。”为了随时可以吃到程家味,他们在吉隆坡开了间的餐厅,请叶芳芝坐镇,原封不动将程家面馆经验移植,训练出在地掌厨,没想到餐厅在这里一样受欢迎,叶芳芝几乎忙不过来。
“我知道,这两天就会找人。”
她觑了他几眼,若有所思问道:“和小义聊些什么?”
“他快结婚了,工作还不稳定,还是不习惯没看到我们──”他止声,发现她心不在焉,从后圈住她的腰,笑问:“妳想问的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