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有异样,看了她半天,抓抓耳朵,“妳──打算放弃了?”
她不可思议地干笑,“你说得真有趣,我怎好让人家为难,做出拋妻弃子的事?再说,我自认没这种魅力。”
林义耸肩,“我就知道,女人很难不介意对方有孩子的。可是,也不能怪大哥,大嫂她……呃──陈芷珊离婚后,才发现怀孕了,她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可是医生说她体质不适合做手术,怕造成不孕,她才勉强留下来的。大哥也是前阵子才知道有这事,并没有要欺骗妳。”
“你不用解释,我不怪他,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她此时才明了,爱怨杂陈却要故作大方是如此不好受。
“孩子是很重要啦,为了陈芷珊的幸福着想,他也不得不接受孩子,可是妳也知道,叫他突然做一个到处趴趴走、不听使唤的小表的爸爸,他真的头痛极了,他又有要紧的事得处理,反正……很麻烦啦!”无奈地耙梳着短发。
她听得迷糊,不得不安慰地说着:“再过一阵子,应该就习惯了。而且,小孩有人照顾不是吗?”
他焦躁地,心不在焉地看着手表,“那个,妳今晚……有没有空?”话一转,头搔得更厉害了。
“我不能见他。”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去店里的。
“不必见他,不必见他,只要帮我一个忙,一晚就好。”他拱手抱拳,陪笑,“我今天晚上有个约会,很重要,需要妳帮忙,就这么一次,拜托啦!”
她狐疑,“我能帮什么忙?”
“妳先上车,我再告诉妳。”他半推半诱地开了车门,将她推进去。
“小义,你可别乱来!”她不安地。
“我发誓,就今天晚上!”怕她后悔,他加足油门,风驰电掣驶离。
***独家制作***bbs.***
站在大楼门口,她扠着腰,睨瞪着林义,“我不是说了,我不能见他。”
“真的不是见他,他现在还在店里,我发誓!”他举起手,一脸认真。
她想了两秒,拔腿就跑。“见别人也不行!”不是陈芷珊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想和她表明立场吧?
他抓住她,拖拖拉拉进了电梯,“拜托妳,妳别害我约会砸了。”
“你约会和我来这里有什么关系?”他铁腕有力,她手动弹不得,不禁怒道:“你真野蛮,匡政从来不会这样!”
“我才不像大哥,老婆、女朋友跑了一句话也不吭,还接收个难缠的小表整自己。”
两个人一跨出电梯,匡政家门忽然开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探出头,见到林义,解月兑地喘口气,接着劈头骂道:“死小子,你说一个钟头而已,结果溜得不见人影,我快被这小表烦死了,你还敢带女人回来约会──”
“妈,小声点,小声点,妳看,保姆不就来了,妳可以回家了!”他赶紧把喳嚷的中年妇人塞进电悌里。
“保姆?什么意思?”不祥感陡地冒升。
“快进来!”他抓着她不放,直到她站在玄关处,看到原本极素净的客厅一片狼藉,充斥着小孩的玩具、糖果、剪碎的书本报纸和滚了一地的新鲜樱桃,他才松了手。“不好意思,麻烦妳了。我今天晚上有约会,临时又找不到放心的保姆,我妈这几天被小表搞得快发疯了,我想了想,还是妳有经验,可以治这小表。”
“你在搞什么?陈芷珊呢?”她模不着头脑。
“陈芷珊?”他歪歪头,“陈芷珊回美国啦!她得回去准备她的婚礼,哪能一直留下来。”
“婚礼?”
换他困惑了,“妳不是和大哥谈过了,怎么一副呆样?陈芷珊在美国有一个要好的男朋友了,这次再婚,男方希望她把女儿送还匡家,她才回台湾来的。前阵子大哥在忙,一部分就是忙孩子的事,我以为妳已经知道了,才气大哥瞒妳的事。大哥说,他有孩子是事实,不能强迫妳接受作个现成的妈妈,对妳不公平啊!”
她流露一知半解的傻相,久不能言。远远的,房门口出现一个小人儿的翦影,渐渐向他们走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赤着脚,圆眼新奇地转了转、眨了眨,最后,定格在她脸上,向她伸出了短圆的小手臂,发出女敕稚的嗓音,“阿姨,抱抱!”
***独家制作***bbs.***
室内灯火微明,寂静无声,他跨进客厅,笔直走向孩子的卧房,发现一路顺畅,没有踢到或踩中障碍物,环扫一眼,客厅竟恢复了旧貌,各类物品归类放好,地板亮洁一片,空气飘着淡淡清洁剂的橘柚香。
他极为吃惊,没想到林义的母亲看来粗枝大叶,认真起来倒也干净俐落,如果她能适应良好,就不必急着再找新保姆了。
推开房门,夜灯昏暗,他定睛一看,双臂裹着幼小身躯酣睡的女人,不是身形壮硕的林母,是披散了一枕长发的年轻女子。
他挨近床沿,拨开女子脸颊上的发丝,即使光线微弱,那熟悉的侧脸线条不折不扣是数日未见的程天聆。
他诧异万分,当日她在店内和陈芷珊不期而过,惶乱绝望的模样说明了她对他现况的不能接纳,他心底的失落难以言喻,心口似剜空了一块,但并未加以留难,让她幸福是他的初衷,他还有更大的考量。
眼前的画面令他一时连缀不起前因后果,他拍拍她的颊,轻唤:“天聆?”
她清醒得很迅速,显见是一时打盹睡着了,眼一睁,看到怀里熟睡的小人儿,她小心翼翼离开缠抱的孩子,盖好被,往旁一滚想下床,却滚近男人俯视的宽肩下,她倒吸口气,捂住嘴,骇不能言,男人扶她坐稳,眼中有意外的喜悦。
“怎么来了?”
一样的柔声、一样的眼神,千年不变的匡政,她却感觉不出他对她的眷恋可以冲破一切樊篱,让他非得到她不可。他永远是静水流淌,不会兴起波涛吞噬想要的人,至爱想走便走,不必勉强留下,她在他身上恐怕涉水的足迹都找不着一对,这样的男人,竟让她揪心若此,她起了怨心,推开他跳下床。
“我是帮林义,不是帮你。”她沉着脸走出房门。
理由牵强,他闻到了火苗味。
“天聆!”他从后揽住她,双臂交抱在她胸前,面颊贴住她泛着淡香的颈窝,一股悸动游窜,他比自己想象的怀念她的味道。
被围拢在他胸怀,她一瞬间几乎软化,想转身狠狠吻住他,她旋即想起了他的被动,以及他随时让她振翅而飞的不作为,怒火终于克服了爱念。
“匡政,我不能爱一个随时都能放开我的男人,你不会为我不顾一切,你总有许多颅虑,说穿了,你爱我并不像我爱你那样深;你连试图说服我的念头都没有,我不想爱到尽头,发现你又为了某种你自以为是的体贴而选择放手。你拒绝和我有亲密关系,是因为不想让我对你有更多留恋吧?”
他浑身一僵,慢慢放开了她。
她霍然转身,怒瞪他的眼有着泪光,唇颤抖,“匡政,你真令我失望!”
门沉重地合上,也合上了他为她开过的心扉,触手可及的幸福,越来越遥远。
第十章
匡政不很专心地翻阅手上一叠厚厚的资料,越看眉心越拢,他掀掀眼,对前座的林义道:“孩子还习惯吧?晚上好象不闹了?”
没想到匡政有此一问,林义惊得烟灰掉到裤管上,手忙脚乱拍打一番后,忙答:“不闹了,习惯得很!”一张脸莫名的胀红,掩饰地多加两句,“我妈好歹也把我带大了,带个女女圭女圭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