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你今天很美,我很高兴你肯来。我,是不是给了你很大压力?”
她微愕,预期不到他出言若此。“没有,大哥,我只是希望你快乐,你对姊姊的好,我不会忘记。我很抱歉不能为你做什么,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那天能代替姊姊——”
“别说!”他凛然斥止,拉近她躯体。“一切都过去了!我今天其实要告诉你的,是我和薇薇的过去,到此为止,大家都该好好过下去。你是薇薇的妹妹,我不会混为一谈,你和成医师的事,我都明白了。”
她大惊,抬头看住他,“大哥——”
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不会突然爱上一个女人不断的男人,更不可能容忍女人进出他家,你为了要断绝你母亲的念头,不惜搬进他家,制造假象。小楠,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勉强你,我对薇薇的誓言必然做到,我不会让你因我而受到伤害。”
她惊疑不定,嘴里仍倔着:“成医师是好人,他对我很好——”
“你不适合住在他家,女人的名誉很重要,你好好考虑。”他认真而温和,眸里的火炬不见了。
她细细观察他表情变化,他清朗的面貌,和昔日一样,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他们会是极亲的亲人,不会有后来的心结和纠葛。她和他一样想念方薇,她不该视他若洪水猛兽……
“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颓丧地低下脸,“我会考虑的。”
他随即展颜,“那就好。唔?那天送你的坠子呢?怎么不戴呢?”他撩起她胸前髦曲的发丝,洁白的胸口垂挂着黑色皮绳系着的银心坠饰,并非预想中的昂贵美钻。“你今天戴正好啊,美得像一朵蔷薇,下次别忘了……”他声如呢喃,尾音消散在喧哗的笑闹声中。
她睁大眼,不停眨着眼睫,几秒钟前,她几乎就要软化了——聪明的林庭轩,深情的林庭轩,怎会轻易忘记方薇?他最渴望的,还是她能变成那朵蔷薇。
透过他的肩,她看到了走近的成扬飞,终于眨落了一滴泪。“成医师。”她感到了安心,僵硬的肩膊松软下来。
“对不起,我可以要回我的舞伴吗?”成扬飞安抚的朝她微笑。
林庭轩极慢地放开她。“小楠,别忘记我的话。”他朝成扬飞颔首,体贴地将她交回对方手中,再彬彬有礼地退开。
“没事吧?”成扬飞端详她,在橘黄的柔光下,她难掩憔悴。“想走了吗?还是要跳支舞?先声明,我舞跳得不好,我的手比脚灵巧多了——”
“成医师,麻烦你一件事。”她贴近他的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让我占一下便宜,改天我一定替你应付那些女人,我说话不打折扣。”
他表情新奇又好笑,“我有什么便宜可以让你占的?”
“你可不可以吻我?像上次一样。”她惶急地使个眼色。
他呆怔了一下,扫了眼远处目光灼灼的林庭轩,再移回胸前乞求的小脸,干笑两声,“方楠,别逗了,万一尺度不合乎你标准,我可不想众目睽睽之下挨你耳光。”
“不会的,我发誓。”她有些发急,见他不甚积极,她索性踮起脚尖,揽住他脖子,“那——你别见怪,我自己来好了。”
她说到做到,仰起脸攫住他的唇。她力道来得太猛,门牙撞击他的下唇,他一下吃痛,“嘶”一声,她的舌趁势钻进他齿间,蛮缠吮吻。他一只脚后移,抱住她的腰稳住重心,发现她来真的,像头小斗犬在舌忝攻主人,两手紧张得扯住他衣襟和领带不放,令他快要窒息。
“放轻松,不是这样的。”他抽离她的吻,拇指拭去她唇瓣上沾上的微小血点,那是他破皮处渗出的血丝。“你可别后悔。”
舞池里涌进更多的男女,围绕在他们周围。不知谁调暗了灯光,香颂换成了慵懒的男性歌手嗓音,吟唱着“Themefromasummerplace”,歌声没有松绑她的神经,她听而不闻,惴惴不安地攀着他;他两手裹住她的脸,轻轻地、温柔地印上她的唇,贴住一会后,舌尖再撬开她的齿,与她温柔交缠。
明知他只是表演,宛如情人般的唇舌交会仍使她心跳不规则地跃动,她十指揪紧他的腰间衣衫,忍不住低喘;他感觉到了,骤然放开她,拽住她手臂,低哑道:“快走!你把林庭轩的火给烧起来了。”
她随着他穿越重重人群,离开林宅,钻进家仆守候在外的专用电梯内。
电梯里,她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则面不改色,平稳如常地靠在墙上,还抚拍她的脸,嗤笑着,“紧张什么?他不会追来的。”
她赶紧背对着他,盯着楼层灯号递减,手指指月复捺过口红被吻掉的唇,霎时,她无法判断,此刻快速奔跃的心跳是为了林庭轩,还是那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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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长廊灯火通明,晚上九点多钟,看诊的病人络绎不绝,医护穿梭不停。照说并非门可罗雀,置身其中无阴森之气,但从她寻到这个部门,与一群候诊病患同处一室,她就浑身不自在,视线无法定着一处。
那一个个病息,和其它科诊不同,不是因烫伤或灼伤包扎着严密的绷带,就是颜面畸型或严重的缺损;好不容易看到一张姣好完整的容貌,往下探却有两条遮不住的象腿;侧面看正常的男人,另一边却没了耳朵;唇颚裂已算是较轻微的病症了。她左瞟右瞄地观览一个接一个进出诊察室的病人,内心某一块悄悄起了化学变化,每天置身在这样无奈的残缺中,得需要多少勇气?
“小姐,你来看什么?”大概看她坐立不安,身旁的女病人问了她一句。
“嗄?”她吓了一跳,往女病人身上一瞧,顿时心凉了半截。女人半张脸都是肉瘤,身形却很健美,完好的另一边面庞看得出十分清秀。她的眼睛莫名地起了热气,无从掩藏惋惜之情,她不禁结巴,“我……我来看……胎记……”
“胎记?在哪里?”女人大方地打量她。
“背……背后。”她心虚地抱紧背包。
“噢。”女人咧嘴笑,“那是小问题,成医师有办法让你一点痕迹都看不见,你不必担心。”
她失笑了,女人看来很乐观,恶疾在身,仍能出言安慰他人。她忽然起了愧心,她的痛苦,远不如这些可能一辈子残缺的病人吧?
“成医师仁心仁术,他长得这么好看,却从不看轻病人。我是从别的医生那转诊来的,他们连碰我的脸都在忍耐,我看得出来。”女人含笑细声说着。
她倾听着,胸口盘踞着一团暖意。“他们视力不好,看不见你的心,你的心一定很美,他们替你提鞋都不配。”她握住女人的手。
“你和成医师一样,都爱逗人笑。”女人笑得开怀。
成扬飞会逗人笑?这倒是前所未闻。他在张明莉那儿看诊,几乎都皮笑肉不笑,挺职业化的,有时还会嘲讽病人。她不只一次听护士小姐说起,要不是他那张迷人的面孔和精巧的双手,病人宁愿让张明莉动刀也不想看他脸色。
说说笑笑到十点钟,不觉时间漫长,身边的女人是最后一个病人了,她向女人挥手道别后,护士古怪地看她一眼,“小姐,有挂号吗?”
“我找成医师。”她走过去。“他有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