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行李替你拿上来了,二零五号房。”张芸站在门口,晃晃钥匙,面不改色地望着亲密的两人。
梁如意看看张芸,再看看方斐然,喜色溜走,平板着一张小脸道:“看来你今晚会很忙,我就不劳你保护了,晚安。”
她不由分说使劲将他推出房外,反锁上门,戴上耳机,坚决不再应门。
真糟!她这是在吃醋吗?她狠捏了自己面颊一把,又跺了下脚。不,明天开始,她得笑脸迎人,她梁如意,绝不能在张芸面前使出小女儿态,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失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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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斐然拿着那张列印出来的A4纸有十分钟了,字字句句、正面反面、逗点、错别字都不放过,绞尽脑汁就是推敲不出送这封信的人来头有多大?
他走到窗边,对躺椅上的男人道:“你想,这是针对你,还是针对你父亲?”
颜家齐不说话,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动也不动。
“伯父不问世事已久,退休也好几年了,人也在国外,当年也没得罪各家山头,算是急流勇退,会有什么把柄呢?若是针对他,犯不着这时候才写这封勒索信;至于你,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三十出头就槁木死灰,公司位置能保有多久都不知道。三千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不报警,予求予取,以后没完没了;如果报警了,消息一泄露,股东又有话题可炒,认为你不适任,我怕影响到你……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颜家齐还是不说话,直起颀长的身子,从窗口往下望,目光落在一楼花圃间,兴致勃勃在交谈的管家和酷似妻子的女人。
“我想,先交给我一个在警政单位工作的朋友私下调查好了,有了眉目,再回应也不迟,既然只是口头威胁,暂不理会,看对方下一步动作再说。不过家里的保全要重新装设,顺便再请个司机吧,也少一个人单独外出。”
颜家齐唇蠕动了一下,空洞的面庞有了表情。
“斐然,你真的要娶她?”
他眉角抽跳,两眼发直。“不是吧?这节骨眼你问我这个?”
“你不必这么做的,那件事我并不怪你,你不必以此明志。”
女人在花圃间穿梭,与管家一道种下时令花卉,颜家齐弯起薄唇,被勾起的美好记忆使他微笑。
“你多心了,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纯粹是感觉到了,和任何事都没有关系,不过还是要感谢颜家,你们对她父亲的支援,让我有机会接近她。总之,我的事不重要,你还是早点振作,回公司去吧!这封信,我拿走了。”
“三千万,就给了吧!”颜家齐终于有了反应。“我不想再扯出我父亲当年的事,他人在美国住得好好的,不须因此事惊动他。你不必再为我的事大费周章,我父亲当年交游广阔,得罪谁也未可知,现在不管事了,总有人落井下石,算了,他的名誉重要,花钱事小。”
方斐然撇嘴哼气道:“说得容易,你有几个三千万?”
颜家齐叹了声,“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对了,”他插开话题,“你上次提过,以欣那个部门,现在是梁如意在管是吧?”
“唔,以欣若回来,还可以做她想做的事。”
颜家齐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凝视着他。“如果我是梁如意,也会爱上你。”
第六章
一进门,她用力搓揉着被寒冷的天气冰冻的双手,朝掌心呵着热气。
刘嫂走出厨房,笑着朝她招手,“梁小姐,开饭了。”
“太好了,我要先喝碗热汤。”她雀跃的走到餐桌旁,欣赏着刘嫂巧手做出的几道家常菜,开心地咧嘴笑。“叫那两个男人下来吃饭吧!”
“梁小姐,过来一下。”刘嫂打开锅盖,端出一碗东西,小心翼翼交给她。
“这是什么?”一碗黑压压不见底的怪汤。
“先空月复喝下去,方先生交待的。”她指指楼上,“给妳改善体质的。”
她脸热不敢再说什么,乖乖趁热喝了。
“太太要像妳这样就好了。”刘嫂叹道。
“嗯?”她嘴里鼓着药汤运忙咽下去。“怎么说?”
“她总是和先生吵、闹别扭家里没几天是清静的,先生也不让她柯子、盘子都不知道摔破几个了呢!哪像妳和方先生,安安静静的……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地,在外头还好,和太太一对上,好不了多久又吵了。”
刘嫂絮絮叨叨地,大概憋了很久,有了对象便一吐为快。
“欢喜冤家。”她莞尔地注解,继续把碗里的汤喝完。
“妳们在聊什么?”方斐然从后搂住她,一碰到她的手怪叫道:“瞧妳,外面那么冷还待了这么久,手都冻着了!”他大手裹住她的纤手,想温暖她。
“不要紧的。”瞥见他身后紧随而来的颜家齐,她不自在地挣月兑。“我喜欢逛那个园子冬天到了,樱花全开了。”
颜家齐照惯例坐上自己的位子,闷声不吭,拿起筷子就吃起来;她见怪不怪,随着方斐然坐下,但场子很快就冷却下来。
自从部门多来了两个业务分担工作,她的时间顿时多了出来,方斐然时不时就带她往山上跑。她虽然打从心底抗拒见到阴阳怪气的颜家齐,但男友的拜把好友,她总不能小家子气地怠慢。再说,只要和方斐然在一起一天,就不可能永远不见到他,她只能做好心理建设,尽量笑靥迎人,前嫌尽释。
然而颜家齐很有本事把场子搞冷,一顿饭下来应不到两句话,还不时用阴鹜的目光扫过她的一举一动,害她饭吃得索然无味。几次下来,阴火暗生;今天也不例外,颜家齐虽然面目和缓了些,还是没有停止视觉的窥探,摆明了她是外来侵入者。
进食到一半,她不够圆融世故的性格按捺不住了,直接对上他的目光,心直口快地道:“颜先生对我有意见吗?我知道自己不如庄小姐,但人各有所好,斐然的想法和你不同,他如果喜欢我,不需要你的同意。颜先生如果不喜欢看到我,我以后尽量不来府上打扰就是。”
颜家齐对她的直言颇为诧异,她可以温和明理地和宅子里其他人相处,也可以单刀直入地挑明对他的感受,不因他的身分对他另眼相看,她和以欣的确不同。
“看不出来爪子真利。”他讥嘲道“斐然怎么会喜欢妳?”
方斐然气定神闲地旁观,两人唇枪舌剑,看待梁如意的眼神里隐含着激赏。
“好说,颜先生要是早点恢复正常,斐然就不必放着生意不管,去收拾你丢下的烂摊子,而我也不必坐在这里碍你的眼。”
这些话冷不防出笼,方斐然暗自一惊,颜家齐愀然变色,沉声道:“妳知道什么?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毛病,我只知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就算天塌下来,还是得照常生活、照常工作,无病申吟不会让他们日子更好过。我要是庄以欣,躲到天涯海角也不想再见到你那副颓废样──”
“如意!被了!”方斐然起身制止已然失控的场面。
“不是吗?让关心他的人哄着他、护着他,他却一点责任都不必担,如果颜氏的董座不保,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果庄以欣回来他一无所有,不过是显得自己无能,丝毫不该得到半点同情──”
“住口!”方斐然厉声喝止。颜家齐面如土色,熊熊怒火在眼底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