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有著隐隐的酥痒,她手一触——一大片的湿意,她流泪了?
她急忙揩去面庞上交纵的泪痕,却总是擦不完,蓄积已久的泪意难以抵挡,她手边没有纸巾,只好直接用长袖去擦拭,右边湿透了,再换左边。她沉缓的呼吸著,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直到肩膀被一个力道扳过另一个方向,她的下颚被托起,泪眼迷蒙中看见了言若涛若有所思的容颜,她偏过脸,挣月兑他的手指,再以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珠,低头俯视著地板。
“我不去开会,你这么难过?”他低头看著鼻头、眼眶都泛红的她。他的想像里绝对没有她哭泣的画面,她一向坚强自持。
“我得走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副总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吧,我得先把资料交给总经理,不能开天窗。”
她站起身,朝大门走去,他长臂一捞,攫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劲,她便又回到他跟前。
“苏璟衣,你对我就这么不屑一顾?”他皱起眉头,对她的耐性已到极限。
她突然笑了起来,眼眶重新涌上湿意。“你怎么能在这样的早上问我这样的问题呢?你的女人才刚走,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你在吃醋?”他挑高浓眉。
她无可奈何的看著他。“不,我不预备吃任何人的醋,副总,你问错对象了。”
“你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我喜欢你,你才会明白吗?”他揽住她的腰贴近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她霎时惊诧——真是容易啊!他的喜欢这么容易就说出口,如果她是玩家,绝不介意和他来上一段露水姻缘,只是她不能,也没这个习惯。最重要的是,她无法将自己毫无顾忌的置放在众多女人之中,等事过境迁后,再面目模糊的被遗忘。
“我无福消受呢!”她说的是实话。“我很羡慕你,你的人生多数时间都能随心所欲、毫无顾忌,但我不能,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变成你。”
看著她依然在笑的脸,他却觉得她其实在哭,这个才是真实的她吗?
他扯动她的手臂,将她纳入怀中,紧紧环抱住她。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清楚的听到他的心快速的跳动著,那是她所不明白的情思,她从来就下预备坠入任何情网里,无论言若涛是否比别的男人更能撩逗她,她的心仍然只平缓的跳动著。她没有挣扎,因为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安适,她一直缺乏一个坚毅的怀抱,能让她长期倚靠著。
就像每一次她好不容易得到安全感时一样,这一次依然短暂——她手袋里的手机响了!
“别接!”他收紧臂膀,流连在她如朝阳般的气味里。
她犹疑了一下,那一遍逼的催促铃声却将她平稳的心律全都打乱了——她不该将萧邦的“赋别曲”下载成手机铃声的,因为再怎么柔美的旋律,诉说的都是离别啊。
她勉强推开他,拿出手机接听。
原本垂敛的眸子陡地睁圆,她仓皇的转动眼珠,只说了句,“我马上回去!”接著脸色一变,将手机放回,抬起头注视著他。
“我要走了!”公司的催促能让她如此紧张吗?
她不再犹豫,快速的走向门边,在玄关处缓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投给他一个真实的微笑,不再拘谨、职业化。
“副总,你会回去吧?”她轻声地问。(谢谢支持*凤*鸣*轩*)
他著魔似的点了头,她的眼里有某样东西使他软化。
“那——再见了!”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那时,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向他道别,她没有再回公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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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准时在外宾抵达前到了公司,讶异的是没有见到苏璟衣。
她用电话交代助理将她所准备好的资料放在他的桌上,她莫名的请了假。
没有机会询问她的行踪,一个秘书的消失并不会让公司手忙脚乱,他代她向外宾作了公司简介及营运数据报告,好不容易结束了一整天紧凑的招待行程后,他拨了好几通电话到她的住处及手机,均无回应。
他抑制了去寻找她的冲动,因为他相信她不会消失太久,她需要这一份工作不是吗?况且,有另一个男人随时在她身边,他要用什么立场去找她呢?她似乎很在意那个男人,起码胜过在意他,她连通电话也没给他,足足等了三天后,他忍无可忍,于是按了助理的分机号码。
“湘云,苏璟衣还是没打电话来请假吗?”他火气十足,再也掩饰不住。
“没有耶,副总。但是我刚刚打到她的住处时,有个女人接电话,好像是她的房东,她说苏小姐不会再回来了,让我们别再打去。副总,您看有没有问题?”
好个苏璟衣!连声招呼也不打,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这样蒸发了,他言若涛难道连个朋友也算不上?
他拿起车钥匙,在短短十五分钟内便驱车赶至她的住处,三并两步爬上了五楼,意外地发现门是半掩著的。
他谨慎的敲了一下门,弯身在整理地板上一叠叠书籍的年轻女孩抬起了头,讶异的看著他。
“先生,找人吗?”女孩好奇的看著他。
他扫视了一递屋内所有的陈设,改变不大,餐桌上的两盒碗面甚至还在原位,只是地板乱了些,女孩将一大堆旧的书报杂志摊开一地,让客厅变得窒碍难行。
“苏璟衣呢?”他直接走向她的卧室,女孩随即跟了进来。
“她搬走了。您是——”
那间小小的卧室摆设依旧,只是床褥、书本、衣柜里的衣裳全都一扫而空,带走这些东西并不难,几只大皮箱就行了,但是为什么呢?什么原因让她非走不可?
“我是她的上司,你知道她搬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耶!前几天我帮家人来收房租时,碰到几个怪怪的人在门口等她,她当天连夜就搬走了。”
“怪怪的?”难道她那天的仓皇和这些人有关?
“是啊,”女孩耸耸肩。“说不出的怪,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善类,但她什么也没说,打发掉那些人后,连夜就搬走了。”
“你知不知道她的家人住哪?”
女孩摇摇头。“她好像有个哥哥常来找她,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她只住了四个月而已,没事我们不会过问她太多的私事。”
当她已离开的事实证明之后,浓浓的怅惘充塞著他的胸口。他忆及她看他的最后一眼,里头有著他当初不明了的无奈,她像拖曳过蓝色天际的一缕白色云烟,当他想了解她的时候,却转眼消失无踪。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他是否曾经驻足过她的心中,是否如她带给他的记忆一般,短暂却又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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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月后——
言若涛从来不知道雨可以下得如此疯狂,而且是在须臾之间,毫无预警的倒灌在整个台北市里,他才刚进入那家常光顾的花店五分钟,付了钱、取了花,正要走时,背后便响起豆大雨点打在廊檐上响亮的声音。
他在门口张望著,雨势骤急,他甚至来不及到停车场取车,就被困在这家花香四溢的花店里了。
“言副总,我们店里有伞,要不要先拿去用?”正在插著盆花的老板娘体贴的扬声。
“谢了,我再等一下好了,应该不会下太久吧。”一把伞并不能让人在那层厚厚的雨幕里全身而退,他没有时间再赶回家换一套衣裳了,言玲的时装处女秀六点半揭开序幕,他只能再耽搁三十分钟就得上路,因为现在刚好是下班塞车时间。(谢谢支持*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