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她,俯视重新入睡的她。
她半边脸颊被浓发遮盖,只看到微翘的鼻尖和睫毛,眉心聚拢,睡得不是很安适。
他坐在她身畔,沉重的身躯让弹簧床微陷,她后背自然的贴近他。
他指尖轻拂开她颊边发丝,想看清她的表情。
“别烦我!什么事?你不是要去上课吗?”她微微张嘴,声音带著浓浓的睡意。(谢谢支持*凤*鸣*轩*)
难得见到她迷糊佣懒的神情,他心底一阵柔软,禁不住轻笑出声。笑声流进了她的耳里,她转动眼皮下的眼球,微弱的喊了声:“阿拾?”
她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显见刚才的异样笑声不是来自设想中的对象,她倏地张开眼,微转过身,轻易地看见了她作梦也没想到的那张脸,她瞠目结舌,一骨禄从床上坐起,瞪著他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这样看我,是你替我开的门。”
“你——你没事来我这做什么?”真是神出鬼没,而且肆无忌惮!这里是她的私人领域,他连问也不问一声就直闯禁地。
“我的下属生病了,我来探探病有什么好惊讶的?”他撇唇笑著。
她原本困窘的表情在看到他那半边脸时,一阵错愕。
“你——要不要紧?”她直觉想伸手触模,又觉不妥,手无端的僵在半空中。
她昨晚失手打了他,一整晚心绪就在天平的两端摆晃,一边是心虚兼愧疚,一边是被轻薄后的恼羞成怒,加上胃疼也来凑热闹,她干脆蒙头大睡,什么都不去想。可是今日一见,她那座天平立时一歪——她歉疚得想逃。
他的左脸有一小片青红瘀痕,大约在颧骨部位,不显恐怖,倒有点滑稽。只是一向以出色外型赢得多数女性青睐的他,势必无法接受自已再度被毁容,找她算帐都来不及了,那还会这么好心来看她?
她情绪的转变在脸上表露无遗,他抓住她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笑问:“你不想模模看自己的杰作?我又得好几天不近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了?我又没伤你那——”
他将脸凑近她,近到几乎碰到她的鼻尖。“如果是你,看到我现在的脸还会有任何兴致吗?”
她一愣,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的重点竟然放在这上面!
她向后一缩,垂下眼,思索了几秒,忽然像下定决心似的直视著他,小脸上有著一股坚决。“既然是我下的手,我不会逃避责任的,你可以讨回公道,来吧!”她紧闭著双眼,一副等著刽子手凌迟的模样。
她真能逗乐他,她能让他讨回什么公道呢?
她长发膨松凌乱,素著的脸蛋和平时差异不大,只是白了些,身上穿著罩衫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还小,线条柔美的肩臂在柔和的日光里泛著光泽,她睫毛抖动著,散发著一种小女孩的柔弱,引人垂怜。
他慢慢靠近她,在她久等不到他的反应而睁开眼的同时,他攫住了她的唇,技巧熟练的挑开她的贝齿,深入与她交缠。
她睁大双眼,看著贴近自己五官的放大男性脸庞,正做著自己意料之外的动作,她反射性地张臂想推开他,他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的腰,尽情的讨回他的“公道”。
全然不设防的被掠夺了唇舌,她尽是惊愕,想挥拳痛击他,又怕力道拿捏不当重伤了他;但任他热吻,又于理无据,他们根本没这层关系……就这样,思绪像乒乓球般在她脑海中上下左右迅速地跳动著,她还未采取行动,他却已结束了这个吻,神情愉悦的看著她呆楞的面容。
她掩住还存留有他气息的唇,月兑口而出说:“你——我还没刷牙——”
他朗笑数声,捏捏她的面颊。“我不介意。”
她刚才在说什么?她真的被他搞昏头了,连言行都失常,她气急败坏地道:“我是叫你回我一拳,不是吻我!”
“我不打女人的。”他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臂。“起来吧,都中午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她抽回手臂,面有难色的看著他,心竟不受控制的狂跳著。“我胃不舒服,吃不下。”她请假了不是吗?没有义务要陪他吃饭吧?
“空肚子也不行,喝点粥吧!”
“我没力气煮东西,副总别管我了,我明天会准时上班的。”她委婉的下逐客令。
“这样吧,看在你昨天为我加班、胃又搞坏的份上,我免费替你服务一下好了,我去煮个粥。”他转身走出房间。
般什么?她掩住脸——他怎么一副像在自己家出入一样!
她跳下床,随便换了件衣服,飞快地冲进浴室里梳洗一番。她可不想让他在她家乱搞一通,更何况,他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呢!
厨房很袖珍,他颀长的身材在里头极占空间,他打开迷你冰箱,很快地在最下层发现了仅存的米,大概只有一人份的量,他顺手拿出姜块和青葱,就著小小的流理台料理起来。
她在厨房门口看著他娴熟的切姜丝和葱花,一时有些难以消化这个画面,他不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吗?他也懂得下厨?
“副总,我来吧!”她挤进狭小的厨房走道,绝不能让他对她施以一粥之恩,她难以再招架他的诡计多端了。
“你不相信我能煮好一碗粥?以前在美国念书时,我都是自己打理吃的。出去吧,不是不舒服吗?”他对她笑了一下。
看来他是不准备让贤了,厨房很小,她总不能和他在里面争执,她不安的走出来,在壁柜上拿了颗胃药吃下,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为什么要特地找上门来?而且,还吻了她!
难道他以为她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最终一定会投怀送抱?但是,他又何必要选择她,唐欣不是更赏心悦目吗?她甚至还对他动粗过,真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在自家地盘上,她竟手脚局促了起来,但又无计可施。她拿起茶几上的书本,干脆背起英文单字来,心思不够纤细的她,拒绝再为他无端临门的谜题想破头。
埋首在书本里的她,十几分钟后,渐渐被从厨房飘出的淡淡米香所吸引,她抬起头来,看了厨房一眼,情不自禁的走过去。
他正用汤匙在锅里不断搅动著,专注的不让米粒因沉淀而黏锅底。她没有装设冷气机,正值仲夏,又在火源前,他的汗珠不断地渗出额际,但他却都没吭—声。
瞧见苏璟衣在呆视著他,他笑出声来,她不设防时的表情天真纯稚,黑漆漆的瞳眸闪著孩子般的迷惑,她还有哪种面貌是他没见过的?
“就快好了,再等会。”他将注意力栘回锅内,唇角扬起。
当他端著一碗米粒晶圆洁白的葱花粥走出厨房,呈现在她面前时,那随著热气飘进她鼻端的香味使她胸口一紧,她仰起小脸,在氤氲里与他视线交会,她从那双盈满不明心绪的眼眸里,看见了深埋在记忆里,另一对似曾相识的眼神,她垂下目光,让湿意钦去,拿起筷子,轻声道:“谢谢。”
那流转的情思他并不十分明了,但是感动是无庸置疑的。他就坐在她面前,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将粥慢慢送进嘴里,他的欢悦也随之扬升。直到她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有礼的浅笑道:“吃完了,你煮的很好吃。”他的欢悦竟至无言,只怔怔的瞧起她来。
“我吃完了,你不满意吗?”她歪著头审视他,他的沉默使她不安。
他摇摇头,伸出右手抚触她的颊,她微微一僵,但没有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