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常开不开车?”在突兀的安静后,他终于开口。
她又再次楞住,她虽记不起他刚才的问题,但也不至于糊涂到分辨不出他的问题前后有别,而且莫名所以,难道当他的秘书还要兼司机?
“我会开车。”她据实以告。
“我是问你平常开不开车?”他语气里已有些不耐烦。
是了,她的回答不够精准,她被他问得有些紧张起来。
“开。我以车代步,只有到住家附近买日用品才用走路,偶尔还是得找机会多运动——”她似乎说得多了些,但这个男人有股气势,使她险些语无伦次。
他点点头,手指摩挲著有些青髭的下巴。“开什么车?”
真妙!他老绕著车的问题打转,莫非是超级车迷?但她又想到了好心的吴秘书,只得郑重的回答说:“欧宝,旧款的二手车,刚开一年。”她存了好久的钱,才向上一个公司的同事买下这部差强人意的旧车,虽然外型不是很炫,但非常符合她的需要。
他凝滞不动,似乎在打量她,过了好一会儿,像话家常般的问道:“技术不错吧?”她几乎要怀疑他是在找司机了。
她思索了一下,琢磨著用词。“还好,看跟谁比。”
“喜欢开快车吗?”
“呃——视情况而定。”这是另类心理测试吗?她该怎么回答才能切中秘书的角色?
“你猜,我们两个谁开得快?”
还真是与众不同!如果没有吴秘书的事先叮嘱,她此刻必然会流露出傻子般的迷惑神情吧。不过还好,求学时的打工生涯至今,她也算是阅“主”无数,所以镇静如常还难不倒她。
她小嘴弯起美好的弧度,有礼的欠身。“副总您说笑了,别说女人一般技术比不上男人,就算是胜过男人,彼此车子性能差异也大,无从比较的。”
他咧嘴笑了,一口白牙让肤黑的脸生动不已。
“苏小姐,我决定用你了。虽然你的条件在众多求职者中不是最好的,但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原本我的秘书叙薪是四万五,如果你愿意和我比赛,从这栋大楼一路到圆山天文台下,只要你胜了我,先到达终点,我再加你两万月薪,怎么样?”
挡不住的惊愕使她瞠目结舌,她遇到了个前所未有的怪老板,但怪得美妙,她眼前有无数个拍著翅膀在环绕的“$”符号,莫非她开始走运了?
“如果——如果我输了呢?”她双瞳发出异光,喜色泛在嘴角。
“别担心,输了还是原本的叙薪,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一点野心都没有吧?我可不希望我的手下只会墨守成规、呆板、不知进取。”
言若涛宽薄适中的唇抿成一条线,隐藏在墨镜后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镜片,灼灼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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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涛是认真的!
为了表示公平,他不知从哪个员工那里弄来同款的旧车,在上车前对她轻松愉快的笑了笑。“先让你一个路口,现在是比技术、比运气,和车子性能无开,公平吧?”
她点头如捣蒜。慢!今天的比赛对她而言,输了仍算是赢,因为她得到了秘书的工作;赢了则是锦上添花,行有余力她自然做得到,反正到处都是红绿灯,谁运气好也未可知。可今天她是为了钱才舍命陪“疯子”,以后成了他的手下,万一他心情一爽就叫她奉陪,红单满天飞不用说,他老大自不用担心那些小钱,但所谓十次车祸九次快,她可不是次次都能向天借胆,这么辛苦的活了二十四年,她可不想在这种无厘头的比赛里栽跟头。
“副——副总,我可不可以确定一下,以后还会有类似的赛车吗?我觉得——如果是常态性的就不大好了,我运气可没您好——”她小心的问。
“放心,只要你赢了,这就是唯一的一次。”绝对没有人能在这么灿烂的笑容里,看出那异于常人的疯狂,这样的男人竟能稳坐如日中天的位置,想必他二世祖的身分帮了他不少。
他在逼她上梁山!
默祷了一分钟后,她直视车水马龙的敦化北路,握紧方向盘,启动引擎,高跟鞋踩上油门,车身瞬间如箭飞射,彻底地将言若涛甩在后头,在圆环转个弯后,疾驰在仁爱路上。
Lucky!全都是绿灯,真是天助我也。她的小小爱车在早上十一点不算拥挤的车潮中游刃有余,短短几分钟内穿过了数个路口,后照镜中也没见到言若涛的踪影,她笑逐颜开,打开收音机,接收美妙的音乐为她庆贺。
直行中山南路时,遇上红灯了,她猛力的踩下煞车,发出巨大的轮胎磨地声,在大白天里仍嫌刺耳。
在柔软的女声情歌中,她露出了喜不自胜的微笑,直到她眼角不经意的往右一探,言若涛神不知鬼不觉的与她并停在斑马线前,对她潇洒的扬扬手。
她大惊,绿灯一亮时,她加足马力,早他一个车身冲出,在车流中见缝就钻,已近蛇行。
四周响起了此起彼落的警告喇叭声,她听若未闻,极力想月兑离紧黏在后的言若涛。她忽然发现他是在逗弄她,他根本早可超越她,却故意左右不离她几尺的激发她的危机感。
她咬牙再加油门,一路上在车辆间险象环生的左拐右弯,在下一个红灯时,飞窜过路口,闯越红灯。
不怕不怕!她大口喘气想抑制同样激烈的心跳,仿佛回到从前骑机车在大街小巷与人追逐的时候,她睨了一下后照镜——言若涛,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已届中山北路了,快结束了,她看到钞票在对她招手了。
等等,挡在她前面那辆同型车驾驶正伸出左手,是在对她示意吗?她目不转睛的瞪视著——言若涛什么时候超越她的?
收音机里的音乐已然结束,交通广播网的节目有人正热烈的在CALLIN,一个嗓音粗糙、国语不甚标准的中年男声传出,“主持伦哪,太过份了啦,这个时候竟然有伦在大台北市飙车,在中山北路和XX路口差点撞上偶,你快点叫警察去抓啦!偶有记下其中一辆车号啦,是G——”
惨了!她关掉节目,决定倾全力一搏。趁交警未及拦车,她盯住言若涛的车尾,两旁街景如梭,她眼里只有目标车辆,在旋转上圆山弯道时,两车近乎并行,但言若涛略胜一筹,她听到他得意的连串朗笑声。
就差那么一点,她绝不轻言放弃,天文台就在眼前了,她紧催油门不放,两车的轮胎摩擦声,让伫立在天文台前依偎著的一对小情侣目瞪口呆、僵住不动。
“让开!让开!”她尖声警告著,丝毫没有退缩,直冲向天文台前。
小情侣下意识地朝另一端跳开,言若涛在电光石火间踩住煞车,车头就在魔音穿脑的煞车声中,停在那对男女膝盖前约五公分处。
小情侣抖著四条腿,互相扶持著惊骇而逃。苏璟衣下了车,弯腰在车头前检查了一遍,接著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对著刚下车的言若涛尖叫,“我赢了!我赢了!我车头超过你一个手掌宽,你可不能食言而肥,你答应我的——”
“闭嘴!”言若涛抓住她的手腕,绷著一张脸扯近她,起伏的胸口不知是愤怒还是惊魂甫定?
“你——你没事吧?”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两人同时顿住。
“你——果真是要钱不要命,你没看到前面有人?”听得出他在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