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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情人 第30页

作者:谢璃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的确隐约有鼻涕的声音。

“惠生--惠生--”一位神色惊慌的中年妇人朝他走来,看见女孩安然的倚在他怀里,霎时松了口气,有些抱歉的对着言若水说:“谢谢你,院长,我刚才在领药,一转身她就不见了。”

他点点头,将小女孩递还给她,没说什么继续朝办公室走去,他的胸口依稀还残留着女孩的温度,那细眉圆眼让他想起了另一张脸孔。

他才刚在办公桌前坐下,李帆便气喘吁吁的提了一个纸盒过来,放在他桌上。

他皱起眉头,带着些微责备的语气。“我不是说过了,肚子那么大了,走路别那么快,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妳妈交代?”

“哎呀!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老公都不紧张了你紧张什么?快吃吧!饿了吧?就跟你说了,以后挂号人数要限制一些,老看得那么晚,胃迟早会搞坏。”怀了孕的李帆,尽月兑从前的少彩,圆润的脸色有着令人欣羡的幸福味道。

他沉默的打开餐盒,新鲜且热气腾腾的菜色布满,他吃了几口,神色微变,抬头对李帆道:“这不是医院的伙食?”

她拿起他桌上的一张纸,随意扬着凉。“是啊,附近新开了一家餐馆,怎么样,不错吧?”

“嗯,没那么油腻了。”

“那我走了,门诊要开始了。记住!晚上要准时吃饭。”她对他摆摆手,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口。

他慢慢咀嚼口中清淡的味道,那舌上的感官在撩逗着他的记忆,将他带往多年前的短暂家常生活。他以为他会忘记那些菜的味道,却在这一餐饭盒里重新温习了一遍。

他很快的让盒底见光,胸口的怅惘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远远瞧见李帆,便主动扬声道:“中午妳从家里回医院时,顺道再帮我带回来那家餐馆的午餐。”

“知道了!院长,你已经吃了一个礼拜的外食了,偶尔你也该光顾一下自家医院的餐厅,不然吴嫂会以为是她的手艺有什么问题。”李帆调侃他。

“妳管得可真多,真同情妳丈夫!”他拍了一下她的头,径自往办公室走去。

“院长,等等!”李帆神秘兮兮的朝他招手。“办公室有人在等你,等了好一会儿了。”

他但笑不语,波澜不兴的颔首,无论是谁,都不会再教他乍惊乍喜了,他的快乐有很大一部份埋在记忆里,收藏的妥贴慎密,即使亲近他的人也很难发现的。

一跨进办公室,言庆余花白的头往上抬,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等待言若水走过来。

言若水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凝思片刻后,在另一张沙发坐下,看着前方道:“如果你是来捐赠医院设备的,我很欢迎;如果是来说服我回台北的,就别浪费时间了。”他平静淡漠,没有激越的情绪,一如言庆余所预料。

“我只是来看看你,医院有你大哥襄助,我很放心。”

言若水微讶,看了他一眼。

“看来你是打算在这里生根了,一点都不留恋台北。”言庆余扶扶镜框,出现了难得和蔼的笑颜。

“埔里没什么不好。”

“也罢!看来是没什么人能动摇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年放弃一切,到这么个乡下地方开一家医院,真的是为了她?”

言若水撇撇唇,冷哼一声。“别给她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做的全都是为我自己,我厌烦了那些人事争斗,不过就是医生,哪来那么多啰唆!我不是从事流行事业,在哪里执业都没差别,乡下地方更需要好的设备跟技术:而且这里环境秀丽,心情上比在台北好多了,同事们又都是志同道合的医生,我看不出来这样的景况差在哪里?只要有心,这里还是可以做研究工作的。”

言庆余点点头,从言若水四年前离开台北,他们便鲜少有机会心平气和的谈话,儿子说话虽不再针锋相对,但从沈彤一离开,他几乎不再开口。

“这四年来,你没再找过她?”他再次提起,虽然知道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如果一个人存心要离开,她不会希望有人穷追不舍,难以安宁:况且,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在这里。”

是的,如果有心,凭言家的关系,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但是言若水却出人意料的沉寂,他没有开口求言庆余一个字:甚至这家中型地区医院,也是他的兄长二话不说投资了一半,其余才由言若水自身及同侪出资负担,共同兴建而成。他彻底的用事实告诉言庆余,绝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初衷,不相信的人,可静观其变,所以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言庆余当年没料错,言若水与沈彤之间不是第三者能够轻易介入的,即使沈彤离开了,所有的事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只是他与言若水却渐行渐远。他这一生,一直用自以为是的方法爱自己的儿子,而这一次,或许他意识到自己老了,心境已大不如前,他居然希望言若水能再度快乐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顺道告诉你,下星期六馨馨要订婚了,你会回去吗?”

“恭禧她,但医院要巡回义诊,恐怕抽不开身。”表情没有半丝牵动。

“那好,我得走了。”他整整西装下襬,瞄了眼时间。

“不吃个饭?”言若水跟着站起来。

“不了,我要去见个朋友,就在附近,你去忙吧!”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多年来彼此之间的僵持已有些软化。

言若水不再多言,虽然有些疑惑常年居住台北、且几乎都往国外跑的父亲会有什么朋友在中部乡下,但还是目送着父亲离开。

他看看时间,是该吃饭了,便坐回办公椅,等待李帆送午餐来。

他转动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开出那条坡道,避开接连不断驶进医院要就诊的车辆。

往右拐个弯后,车子顺利的在大马路上滑行,他往人行道上望去,突然踩下煞车,车子在路边嘎声止行。

他摇下车窗,将头采出去。“惠生,怎么了?”

小女孩哭肿了双眼,鼻头也红了一圈,发辫松驰散乱,小短裙上都是泥巴、草屑,正在和上次那名中年妇人拉扯着,一看到他,马上小碎步地跑向他,哭得更大声。

“院长,太好了,我们正要去医院挂您的门诊,您要离开啦?”中年妇人焦急的说。

“她怎么了?”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审视那张小花脸。

“和邻居小孩玩,拉伤了手臂,好像疼得满厉害的!”

他蹲,正要碰触那只伤臂,小女孩便一直退后,大叫着:“我不要!我不要--好痛啊--”接着用另一只手捶打着妇人。“我要回家!我要妈咪--”

“她要照张X光,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挂别的医生也一样--”

“不行啦!院长,她妈妈说一定要挂您的门诊,拜托啦!”

是有些民众慕名而来非要挂他的门诊不可,他看了眼腕表,没有多考虑,抱起小女孩就朝医院大门走。

如他先前判断的一样,惠生是单纯的月兑臼,看完X光片后,他拿了一枝棒棒糖在女孩面前晃。“妳不哭,这糖就给妳。”

小女孩停了两秒,看了诱饵一眼,陡然又放声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两枝啦--”

言若水额角抽动了一下,抹了把脸道:“叔叔今天先给妳一枝,明天再买另外一枝给妳,可不可以?”他就剩这么一枝,毕竟他不是小儿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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