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蓁说的没错,他的确都没忘,当她刺耳的惨叫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犹自带着满足的笑,将她拉回床榻,想再重温昨夜的狂野,是她一口咬上他的臂肌,中断了他的美梦,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让他重返现实。
他泰然自若的在她面前穿戴好衣着,正要抚慰她的惊愕时,该死的手机却响了,医院急call他回去替一个重症病人开刀,他匆匆丢下一句:“我晚点再找妳!”便扬长而去。
剩下沈彪一头雾水的与她面面相觑,沈彪用手按了一下她胸口上的肌肤道:“姊姊,妳没穿衣服睡觉被蚊子叮了好多包,红红的。”
她冲向洗手间,镜子映照出大大小小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加上走动时下月复的酸痛、不适感,她想侥悻逃过一劫的妄念就此破碎。
“算了!我认了,我现在只想收拾善后,我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一个沈彪已经够我受的了。”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妳别傻了,赶紧趁这机会好好逮住他,他可是个大医生耶!”晓蓁一脸喜孜孜的模样,彷佛好友中了头彩。
“别胡说!他有女朋友的。再说,我又不爱他,逮他干什么?”沈彤疲累的往后靠,有点后悔将此不光彩之事告知眼前只会出馊主意的朋友。
“那就更不应该了,有女朋友了还跟妳鬼混,想劈腿啊?别饶过他!”
“我们不是像妳想的那样!算了,当我没说,我要去上课了。”晓蓁的逻辑她有些不敢恭维,脚踏两条船的人能苛责别人劈腿吗?
“喂!妳不是想知道怎么避孕吗?走吧,到药房去。”
当她极其难堪的在药剂师手上接过药丸时,她当下发了重誓,此生绝不会再喝一滴酒!
言若水月兑去无菌罩袍,从手术室走出来,回到办公室,助理在他桌上留下了几则留言--三则来自陈馨、一则来自言父。他揉掉纸条,思忖了一下,拿起话筒,拨了沈彤的手机号码,响了两声后,沈彤懒懒的声调传来,“喂--”
“喂,我言若水--”
他未及发问,她立即挂断电话。
他再拨一次,响了数声后便进入语音信箱,她竟然拒绝接听电话!
她到底在想什么?
昨夜的缠绵记忆犹新,她青涩却又热情的反应鲜明的浮现脑海时,竟能使他心跳加剧。浮晃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性诱惑力,是她平时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特质,让他在进行到一半发觉不对劲时,仍难以停止那股难以抵挡的热潮,像初尝欢爱的男人一样只求沉沦,所有的理性分析全都抛在九霄云外,执迷不悔。
但今晨她惊愕万分的举动终于唤醒了身为外科医师平素有的敏锐及谨慎,然而她的表现前后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即使他知道她事后不太可能像习惯露水姻缘的男女一样处之泰然,但也不致于像酒后失身的少女一样如丧考妣?!
慢着!或许她要的只是像一般女人所重视的枕边软语及诱哄,他却急着离开事发现场,这难免使矜持的她下不了台,即使外向独立如陈馨般的女性,与他初次云雨之后,也展现了难得的羞涩,更何况是沈彤?
等等!陈馨!他这是在做什么?这两个字突然如暮鼓晨钟般敲醒了他,他的爱人是她不是吗?他居然在此品味另一个女人!
他拨了陈馨办公室的电话,是陈馨的秘书职业化的声音,“业务部您好!请问哪里找?”
“我言若水,陈小姐在吗?”
“言医师,陈小姐在开会,她找了您好几次。”
“我知道,我在开刀房,请她开完会再call我手机,我下午会回家一趟。”
“是,我会替您转达。”
币上电话,他的心绪没有得到平衡,奇异的是,也没有想象中的罪恶感。他做了件例行必须响应的事,思绪仍旧回旋在那个常有着漫不经心神情的女子身上,十指指月复还存留着昨夜的触感。
“言医师,在笑什么?手术顺利吗?”娇小的助理走进来。
他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没什么。”
然而那投射在远方的笑容却使助理莫名的心跳加速起来。
言庆余喝了口餐前酒,示意管家将菜送上。
“陈馨父亲和我通过电话,这次你升职他帮了很大的忙,很多老资格都被挤下来了。”
“哦?您的意思是,凭我自己的实力,三。五年之内,是绝计爬不到这个位置吗?”言若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从前你选择走这条路时,我已经告诉过你,如果是为利,替你盖间医院没问题;如果是为名,你势必要遵守人情世故,没有人能例外。这和你的实力无太大关联,所以,有机会好好谢谢人家一下。”
言若水哼了一声,不再回应。管家精心为言父烧的好菜,在口中已味如嚼蜡,索然无味。
“你和陈馨在一起三年了吧,是不是该考虑订婚了?”言庆余利眼穿过镜片,看着埋头在吃刚上桌的牛柳的儿子。
言若水停下筷子,与父亲对视着,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情,使言庆余不禁闪了神,恍似看到了另一张相似的脸孔,也因如此使他逐渐不再常常凝视儿子。
“有一些领域,是外人永远都无法插手的,就像当年你和妈一样,不是吗?”
他不顾愀然变色的父亲,接着说下去,“我的感情,不是用来向别人交代的。我的工作也一样,当年我开始和陈馨在一起时,她父亲可还不是院长。”
他拿起餐巾抹抹嘴,推开椅子,起身离开餐厅。
“你就是无法忘记那件事是吧?”言庆余重重放下碗筷。
他停下步伐,吐出一口长气。“就像你看见我也无法忘记妈一样,不是吗?彼此彼此!”
他不受控制的再度破坏了表面的宁静,走出在冬日里更形森冷的雪白客厅,他跨下前廊阶梯,忽然停顿,一脚在上、一脚在下。
此刻他该做什么?回到二楼房里再打个电话给陈馨聊聊,还是驱车离去,去--
他呆驻了一会,模索着口袋里的车钥匙,那辆在傍晚夜色渐深之下仍闪着白光的车子在对他作无言的召唤,一声比一声急切。他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闭上眼,刻意思索着陈馨的面容,从眉毛到眼睛、鼻梁、到嘴唇,他非常熟稔的,却在轮廓浮现在眼前时,出现了另一张迷惘的神情,陈馨的五官霎时隐没。
他睁开眼,走下石梯,打开车门。
他盯着双手忙碌异常,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的沈彤。
从他一进那扇玻璃门,她呆了几秒后,眼神便不再停驻在他脸上。
“还好吧?”他打破沉默,拿起他专用的咖啡杯,啜了一小口。
突然,他表情生异,勉力将口中的怪味吞咽入喉,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她,赶紧喝了一口冷开水。
“生气了?”看来她真是怒不可遏,不知道在咖啡里洒了几匙盐巴。“我是真的关心妳,现在还难受吗?”
她眉头拧结,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处理手上刚烤好的蜂蜜松饼,不为所动,如果不是为了保住饭碗,她真想夺门而逃。
“我是指,昨晚妳应该是第一次,感觉不会太好吧?”
她骤然抬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又重新低垂着头,眉峰跳动着,低声喝斥道:“言若水,我什么都忘了,你要敢再提,我就在你咖啡里放泻药,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