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我们查出谢先生户头里多了两千万,阙先生正要找谢先生--”
没听他说完,她便一把将他推出电梯外,急切地按了楼层号码,然后再快速冲出电梯,掏出钥匙开了大门,惶急地寻找阙弦乔。
她奔进卧房,他正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不要--”她揪住他衣领,“不要伤害我爸爸,你答应我--”
阙弦乔握住她的手腕,冷若寒霜。“铭心,放手!”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她蛮横的挡住他。
“妳这是做什么?妳要这样和我谈吗?”
“阙弦乔,只要你敢动他,我就和你誓不两立!”她尖声喊。
“妳对我的认识只有这样吗?”他扯开她的手。
“乔,”她捧住他的脸,“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放过我爸爸,我一辈子都会留在你身边。”
他拿开她的手,“原来妳对我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她静下来,转动着空洞的眼珠,瞅了他好一会儿,转身走出卧房。
“妳去哪里?”他追出去。
“回我的家!”她头也不回的穿过客厅。
“妳敢走出去,一定会后悔!”他在后面厉声抛下一句话。
她停下脚步,干涩的开口:“所有的后悔,都来不及了吧。”
她马不停蹄的赶回与父亲共有的家,气喘吁吁的快步踏进熟悉的客厅,谢进正神情自然的在看报纸,见到她风尘仆仆的赶至跟前,笑道:“怎么突然回来了?拿东西吗?”
她坐在他身旁,喘了一口气道:“你--那件土地开发案,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进收起慈父的笑容,有着平日少见的精悍。“爸爸的为人妳不清楚吗?吴家那件事和我无关,不是每个人收了钱就会办事的,吴家另外动了手脚了,这点我已经和阙弦乔解释过了。”
“那,你数度和他们见面是为什么?”她抓着父亲的手。
“妳被绑架那件事,阙弦乔可把殷老得罪大了,他养伤养了好一阵子,不肯善罢罢休,想和吴家连手起来对付阙弦乔,所以找人向我放话--”
“你可以解释啊?”
“铭心,我也是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我能用这个理由劝他和妳分开吗?我总得想个法子消弭这个梁子,他的个性妳不是不清楚,他最恨别人威胁他了,绑架妳的人下场妳也知道吧?妳既已跟了他,我也就认了,但他有几条命可以挨得过别人的暗算?”谢进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那两千万呢?”
“什么两千万?”他狐疑地看着近日消瘦不少的女儿,“妳别再管这档子事了,我自己会和他商量的。”
电话声蓦地响起,她惊跳起来,谢进皱眉瞄了一眼近乎神经质的她,拿起话筒。“是,我这就出门,现在塞车,稍微晚一点,好,待会儿见!”
“不要去!”她按住案亲的手背,“他不会放过你的。,”
“别胡说!鲍司好几个人在等着呢!好好待在家,晚些我叫他来接妳回去。”他整整西装下襬,拿了公文包便往外走。
谢铭心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望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注意到路灯惨白的光线中,有雨丝在飘着,开始下起雨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神不守舍的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闹钟秒针移动的滴答声,在规律的节奏中,虚耗的意识陷入模糊里。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紧张地看向闹钟--过了一个钟头了!
她拨了通谢进的手机号码,响了十余声没有人接听就转入了语音信箱,她重复了三次,结果依旧。
她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拨了赵牧谦的手机号码,只响了两声就听到他谦和如常的声音。“喂!我赵牧谦。”
“老师--”她像溺水者攀上浮木。
“铭心吗?怎么了?”
“我很害怕,我联络不上爸爸,我该怎么办?”她拭去眼角的泪滴。
“妳在哪里?自己家吗?”
“是!我在等他,我有不好的预感,就快撑不下去了,他会不会有事?”她焦急地将电话线缠满了五只手指,急促的呼吸声连赵牧谦都听闻了。
“妳别急,放轻松,不一定会那么糟的,妳把地址给我,我过去陪妳,千万别胡思乱想!”
她抖着声断断续续地说完地址,挂上电话,缩在床头。
十五分钟后,电话声响起,她飞快地拿起电话,喊声:“爸!”
“谢小姐,到外面来一趟,妳老头回来了。”不等她回话,陌生男人就收了线。
她走出房门,越过客厅,屏住呼吸的开了那扇大门。
黑夜里,昏昧不明的路灯照着狭窄的巷道,她走进细雨纷飞中,看清一辆汽车停在斜对角,车里的人一看她出来了,便打开后车门,从车内推出一团黑色重物,滚落在路边,旋即快速离去。
她如虚浮幻梦,不知眼前真假,龟步般靠近那团重物。当她蹲下去,掀开包裹的塑料布时,一双睁着灰浊瞳孔的眼正瞪着她,前额的红色液体大量流出,淌进水滩里,染上她着拖鞋的脚趾,血腥味扑鼻而来,和着泥泞的味道。
她站起来,反射性地往后退,无边的恐惧紧扼住她,让她不能呼吸,完全意识不到接连急驰而过的汽车,当她瘦弱的躯体在“砰!”一声巨响后,顿时成了拋物线飞掷在半空中,她听到的最后一声是赵牧谦绝望的呼喊--“铭心--”
第十章
诊疗室里。
阙弦乔手指模索着她冷绝的面孔,她认出他来了,却不再是深情以对,而是莫可言状的恨意。
“妳在说什么?”
“你还是没能放过他,为什么?”语调里没有一丝感情。
“……”她的指控令他愕然。
“原来,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是如此之轻,那么,你又何必来找我?”她推开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转头开口:“我父亲总有墓吧?你不会连这一点都没为他做吧?”
他静默了半晌,眼里有着濡湿,看着他寻找了一年多的女人,漠然且陌生的对待他,比不认得他更令他心碎。
“铭心,那一晚,我根本没等到妳父亲,要如何杀他?”
她凄迷地笑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要回去了,我的家人在等我呢。如果你善心大发,肯告诉我我父亲埋在那里时,再联络我吧。”
“妳真要回赵牧谦身边?他骗了妳--”他向前一步。
“但是他没有伤害过我。”她打断了他,“阙弦乔,你不单杀了我父亲,你还杀了我们的孩子。那次车祸醒来,医生告诉我,我流产了,我一直以为是牧谦的,现在想起来,孩子走得好,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呢。”
他呆若木鸡,直到她消失在他面前,夜幕笼罩整个室内,他痛苦的蹲了下来,掩住脸,啃噬着沛然袭来的绝望。
她抱着小菲,帮着她一一排好皮卡丘拼图,“小菲好棒,妈咪爱爱!”她吻了吻孩子的脸颊。
小荃从背后揽住她的脖子,贴住她的黑发。“妳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以为妳不要我们了!”
她转过脸去,爱怜地模模他的头。“我身体不舒服,去住院了。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赵牧谦看着一脸宁静的谢铭心,她纵使状若寻常,他知道她再也不一样了。
一年前,这个肖似他妻子的女人走进他的生命,初时并没有想过会和她产生多深的联结,她将所有的爱恨嗔痴全都不保留的在他面前倾泻而出,视他为生命的出口,但他心里是雪亮的,她爱的是那个伤她最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