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衣云的眼神一冷,皮笑肉不笑,“这也是大家拭目以待的。”
“哦?”对于她的暗示,辜以侬不改她一贯明快的口气,“我最喜欢接受挑战了,这也是我们辜家人的血统。”
“真教人羡慕。”李衣云笑嘻嘻的说:“我们面对董事长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的,唯恐出差错被炒鱿鱼,当然,辜小姐是例外的。”
奔以侬摇摇头,不想再逞无谓的口舌之快,她有心以时间来证明她是有实力的。她配坐这个秘书宝座。不单单因为她是辜鸿宇的女儿,更不因为她是辜重鸣的妹妹——笑话!别人如果知道他对待妹妹是什么态度,只怕再也不会把她当宝了。
“啊!”李衣云突然换了一副脸色,“董事长来了。”
奔以侬也不由得一本正经起来,她老哥就是有这种本事。可是,左看右看,也没见着辜重鸣的影子。
“我哥在哪儿?”她一肚子的疑问。
李衣云闻言。老不客气的把惊疑、讶异写在脸上。“你不知道吗?董事长办公室里面有一座私人电梯,直接通往他的停车位。”此刻,她可真有点瞧不起辜家小姐了,呸!她是做假的呀?
“那你怎么知道他来了?”
“董事长会按电话,而我桌上的电话显示灯会亮,发出哔的一声。”
奔以侬注意看,果然,是自己疏忽了。“然后呢?”她不耻下问。
“进去报告今天的工作行程,包括几点开会,跟谁有饭局等等。”李衣云也不多说了,抱起行事表便去敲董事长的门。
“请进。”果然是辜重鸣的声音,在李衣云打开门时,又传出第二句指令,“请辜秘书一起进来。”
李衣云向她使个眼色,辜以侬终于有机会一睹董事长办公室的真貌。如她想像中的,就是一间董事长办公室,你不可能把它联想成别的。
紫檀木的柜子,L型的大办公桌,前可面对整个大办公室,而另一侧的透明玻璃窗则可观赏市容,这里的设计及布置都是现代化的,呈现出一种古典而高尚的品味,钢脚皮椅配上意大利沙发,椅面全是黑色皮制,而沙发上两、三个色彩鲜明的靠垫及名家面作、雕塑品,冲淡了些许严肃气氛。
奔以侬突然想起歌德曾说过:“每一座高山顶上便是安静。”
奔以侬敢断言,没有人走进这间办公室还能够嘻笑怒骂,因为它正代表着“鹰羽集团”的最高权力中心。而她的哥哥在二十九岁那年,便坐上这个位置,教人刮目相看。
许多世伯、世叔均盛赞他是天才,他听了只是莞尔,“依据蒲丰的说法,天才只是长期的忍耐、工作;卡莱尔说得更直接,天才就是忍受无限痛苦的能力。”辜重鸣戏称自己是一只苦命的工蚁,白白生在富贯人家,却无福安享荣华,工作量奇大,常常累得比人家做三天泥水工还累。他没想过要逃避责任,但有时不免会谴责辜重德另外创业,不肯替他分担,又毫无顾忌的利用“鹰羽集团”的人脉,充份凸显出幺儿的任性、自私。
今天,他如往常一般准时抵达办公室,准备接见他的新任秘书。对于自己的亲妹妹,倒也没办法太板着脸。听完李衣云报告完今日的工作行程,辜重鸣皱眉沉默着,李衣云也同样沉默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不敢多言,免得打断他的思绪。
他终于下了决心。“把下午的时间空下来,我有事要出去。”他忘了今天下午要和元正则见面,洽谈一项合作方案,但应该可以延后。
“什么事呢?”李衣云厚着脸皮说:“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他平静地接着说:“你先出去,我有话对辜秘书说。”
李衣云看着他亲自拨电话给元正则,将约会时间改在明天早上,只有转身离去。她觉得自己已渐渐自辜重鸣的生活中退出,他们之间的鸿沟也会不断扩大。或许,她该接受他堂叔的追求,虽是继室,又是老夫少妻,但好歹也算是嫁入豪门,胜过当一辈子女秘书。
办公室内只剩下兄妹俩,辜以侬可忍不住了。“我不介意在公司里叫你一声『董事长』,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辜秘书长辜秘书短的,叫名字应该没关系吧!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他望着她半晌。“上班第一天就向老板发威,你果真与众不同。”
“我无意享受特权,却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紧张。”她无惧地迎向他睿智探询的眼眸,即便那冷静安定地看着她的眼神中没有热情,她一样不怕。她的哥哥虽谈不上与她兄妹情深,但也不是吃人老虎。
“事实上,你已经在享受特权了。”他抬手阻止她抗辩,冷淡地说:“生为辜家人,你有权享受一切,即便你开口说不要,你身边的人也会把特权捧到你面前,而你也会很自然的接受,因为这是你从小习惯的,你已经不觉得它是『特权』。”
“就算如此,是我的错吗?”她隐忍住怒气说。
他摇摇头,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冷傲的笑。“你必须承认,你当秘书不大适宜,我在爸妈面前也是这么说。你当我是你哥哥,你就无法忍受我对你呼来喝去,支使你去泡茶,替我买东西。”
奔以侬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气。“你会发现我是个极为称职的好秘书的,董事长。你有什么吩咐?尽避告诉我就是。”
“是吗?”辜重鸣扬扬眉,“我就暂且试用你几天。现在,你去买最新的推理杂志和几本女性杂志回来;另外,再带一盒你常吃的巧克力和小蛋糕。”
“这要做什么?”紧绷的她乍听他这些吩咐有些错愕。
“好秘书的条件之一,就是少发问。”他冷冷的说。
奔以侬为了证明自己是好秘书,只有很快地达成使命。直到买好他交代的东西,重抵公司大门时,她才猛然想起,“我是不是中了他的激将法?”另一个疑问随即浮上台面,“这些东西是为谁买的?打死我也想像不出二哥一边吃蛋糕、一边看女性杂志的模样。”
她极聪慧,马上想通前因后果,连忙奔回董事长办公室,连门也不敲,便直接闯入。辜重鸣不在座位上,难道在洗手间?
她知道她如果不想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和老板起冲突,那么她最好马上退出门外。但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女秘书,她同时也是辜家人,所以她毫不避忌的走向那扇虚掩的房门,轻轻推开三寸宽,探头一看——
里面是一间十六、七坪大小的套房,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床沿,双手朝后支撑着,纤长的颈项朝天仰成一弧形,一头秀发垂落于背上。一瞬间,她看起来犹如荡在秋千上的小女孩,如铃的声音也如孩子般舒坦、自在。
“这天花板好高啊!重鸣,空间又大,一点压迫感也没有,舒服极了,而这居然只是你上班时的一个休息空间,真奢侈!”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低头俯视她,毫无保留的对她敞开心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忙得像个奴隶,可不是游手好闲的纨裤子弟。”
她失笑。“重鸣,……呵!”将视线从天花板住下平视,正好瞧见呆楞在房门口的辜以侬。
奔重鸣旋即转身,目光如炬逮着偷窥的人。“辜以侬,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作侦探啊!”辜以侬将推理杂志举在面前,索性大方地走进房里,用参观者的口吻道:“厚软的地毯、高雅大方的布置、舒适宜人的床、粲然怒放的一盆鲜花,真不愧是董事长级的享受。看来我得加把劲,把董事长的位置给抢过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