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我在你的手底下讨生活,除此之外,我没有义务要付出什么,你也没有权利多做要求。”
她那两片玫瑰似的芳唇,吐出的尽是伤人的字句,冰寒的神情如两极永不融化的霜雪,他几乎要怀疑起初见时的她,只是他美梦中的一景。
“一切真的都只是出于义务?与我相处,你没有一点点欢喜?一点点心动?全都是为了你不得不忍受的责任?”
有的,有太多的欢喜,太多的心动,多得将她淹没其中,随时有灭项的危险。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小秘书纠缠不清?多的是名媛淑女喜欢你。我感激你的垂青,但只会造成我的困扰,并且阻绝我和真正令我心仪的男人交往的机会。说实话,你英俊多金,条件优秀,可是感情这种事就是那么奇怪,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怎样也伪装不来,你不会强人所难吧?”
崇岳没有回答,视线直盯着她如大理石洁白的面孔,想要看透她跳动的心是不是也如大理石冰冷无情。
念愚任他打量着,努力维持无动于衷的神情。缺少锐利的攻击,她只能采取守势,让自已的面具不在他眼光的热度下出现任何一道裂缝。
他专注地凝视,久得让她为为维持面无表情而肌肉僵硬,秋风一阵一阵拂面而过,该是冷的,她却觉得全身热了起来。
她的理智可以操控利舌,让它吐出任何该说的话,可是理智的势力范围也仅止而已,剩下的已远远超出它的控制。
原本不带一丝血色的双颊淡淡染上一层红晕,念愚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她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让自已从那燃烧的凝视中逃开,却有口难言。
那把火也将自己的面具烧得荡然无存。
崇岳的一只大掌捧住她的脸蛋,拇指在颊上滑动,指尖似乎也染上一抹嫣红。
“别再欺骗你自已,也别再想欺骗我了。你不是真的愿意从我身边逃开的,虽然我们有过的只是一天又一个月,但是你知道我们拥有的是什么,不是吗?为什么要反抗呢?你在打一场你赢不了也不是真正想赢的战争。就让我们顺其自然,好吗?我答应你会慢慢来让你认识我、了解我,让你知道那一天并不是错误。”
他的嘴角噙着一个微笑,并不是得意,而是松了一口气。先前因她的言语而拧起的双眉舒展开来,仿拂冬日的阳光破云而出,让他那张总是太过严肃的脸孔亮了起来。
那一天从来都不是错误,让他了解自己却是错的。念愚在心中挣扎着。这项错误早晚有一天会让她后悔的,后海那一天的存在。
崇岳轻吻着她的前额,然后滑向他手指原先轻抚过的地方,那儿的红晕不曾稍褪,放过了近在眼前的柔唇,克制了一亲芳泽的冲动,他答应过要慢慢来的。
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环着她的肩头将她拉人怀中,他连拥抱都是轻轻地,未带丝毫胁迫,让她贴着胸膛,倾听他急促的心跳,似乎光用言语来说服她还不够,连他的心跳都一声一声敲击着,对的!对的!
念愚听到了,那催促似的乐音虫惑着她。让他是对的吧!
崇岳不耐烦地望着会议室主席座位对面墙上的大钟缓缓地走到十二点,然后又飞快地走了十分钟。
这是每周一例行的主管会议,因为加人回国述职的欧洲区经理的报告,已经超出了原先预定的时间。
欧洲经理仍是滔滔不绝,崇岳已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原子笔,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的心早在十一点五十五分时就飞出了会议室。
谁都看得出老板早就不耐烦,只除了远道归来的发言人还搞不清楚状况。
这一个月来在二十楼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不能耽误老板的午休时间,因为他要和秘书共进午餐,而且不到最后一分钟不会回办公室。
流言从二十楼住下传得人尽皆知,崇岳毫不在意,而念愚,她在意,只是莫可奈何,毕竟纸包不住火,她只能在他见不到的地方哀叹。
终于挨到会议结束,十二点二十分,已经损失了近半个钟头的午休时间。崇岳斤斤计较地想着。
铿锵有力地说出“散会”,他一整场会议就这两个字说得最有精神,迈着一双长腿走得比谁都急的冲出会议室,留下结束报告还来不及坐下的欧洲区经理茫然不知所措,和一群知情掩嘴暗笑的主管。
走进秘书室,看念愚安坐在椅上等候着,他急躁的心安定不下来。
他走到座位分将她一把拉进怀中,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今天的会议迟了好久,我们午休延长半个钟头,好吗?”他央求着。
念愚看了一眼时钟,十二点二十一分,他那期盼的眼神让她不忍心拒绝,轻点了下头。
“嗯。”
崇岳如逢大赦。想想自已这个情人真当没有尊严,她虽然不反对成为他的女朋友,却又跟他约法三章。上班时间不谈私事且不许有任何亲密行为;午休时间不得提前或延后;下班以后及假日不约会且不许过问她的私生活。备注是任何一个条件都不许打折扣。
为了她,这些严苛的条件他暂时接受了。
严格说来他得到的是中午两个钟头的女朋友,而这位午间情人唯一的让步是喊他的名字,而不再以职术相称。
他的名字由她口中吐出,胜过任何交响曲。他的眼睛像青春期谈恋爱的小傻瓜,在每一回她走进他的办公室时追随着,若是整日同处一室,只怕他什么公事也办不了。
这样短暂的午餐约会,崇岳自然是不满意的,但碍于已签下不平等条约只得忍耐。晚上不行,假日不行,只好在上班时间假著名目拐她出去玩一天。七夕已过,西洋情人节还远得很,可是她是位称职的秘书,陪老板外出,无论公事与否,勉强都算是工作之一吧!
念愚疑惑地坐在前座,墨绿色的房车平稳地从公路开人一条产业道路。两边的树影越见浓密,路低走越窄。低低的引擎声夹杂着乌鸡的调嗽,路上无人烟与车迹,车窗开启,凉风带着青草与森林的气息拂面而来,不染一丝市嚣尘埃。
一大早进办公室,崇岳便吩咐她取消所有的行程,午休时间拉了她坐进车子开了便跑,快得让她来不及提出任何疑问或有机会反对。
不是不知道他的不耐烦,所以她对取消他今日的行径倒也不太意外。
视线从窗外转了回来,她微侧着头专注地凝视他的脸孔,一组发丝被微风吹落在他额前,她本能地伸手把它拔开。
察觉到她轻轻的抚触,崇岳转头给了她一个微笑,然后专注在他的驾驶工作上,山道路况不佳,容不得丝毫的闪失,需要他全部的注意力。
念愚继续凝视着他,那结不驯的发丝又滑落他宽广平滑的额前,往下是挺直的鼻梁,颇有希腊罗马神抵的味道,坚毅的唇角微微上扬,仍维持着方才微笑的弧度,稳定地安置于方向盘上的双手,是许久之前她曾仔细端详过的。
她记得那略微粗糙的指尖滑过她肌肤的每一分战傈的感觉……
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镌刻在脑海中是一幅永不磨损的浮雕,原以为那是见他的唯—一日,命运似不满意于一场独幕的悲剧,非要将剧情往下延伸,只是剧本封面既已标明类型,又如何能演出一个不同的结局?
即使有欢乐的部分,也只是短短的一景。
今日便是那难能可贵的一景了。
四周的虫鸣鸟儿,不同的虫声,只是不同的乐器重复着相同曲词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