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佛罗伦斯,窗外没有一片蓝天。
崇岳的思绪游移到窗外那片失去清晰轮廓的山峦间,哪一座山头是他们共游过的?
一会儿之后,他的视线从窗外拉了回来,给了一个答案。
“让她礼拜一上来报到吧。”
第五章
电梯迅速地往上升,停在念愚未曾到达过的顶层,她跟在张景深身后走出电梯。
面对一件陌生的工作,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虽然她表面上仍如往常一般冷静从容。
事到如今她只好相信经理不会派给她一件她做不来的工作。办公室里头的人,说是陌生,倒也不算陌生。数年前她就在商业杂志看过有关于崇岳的相关报导,也行事低调,从不接受访问,也不像许多企业家第二代到处追求女明星或模特儿,他的私生活甚为无趣,所以也没有八卦杂志锁定他,至今不曾有一张照片流落在外。
至少她不用担心曾在舞厅过他吧!
自从得知要接任总经理秘书的职务,那紧紧抓住她的不安,此刻随着敲门声达到了顶点。她开始后悔同意接受这项工作,虽然薪水优厚,又不用再处在业务部那种充满敌意的环境。她勉强安慰自己,她的不安一定只是为了在她之前的秘书都是哭着离开的。这点她倒是有把握不会跟她们一样,她怎么可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哭泣?
除了他……她猛地抓回漫游的心思。何况她那几位前辈也没有因此丢了工作。
“总经理,这是你的新秘书。我想你已经看过先前送过来的人事资料,就不多做介绍了。”
念愚望着那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颀长背影从窗前转了过来。
不会的,不可能的,是他……分不清心中究竟是惊还是喜,她以为此生再也无缘见到他……
那张脸孔此刻面无表情,丝毫没有露出认出她来的模样。
原来的惊喜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茫然。
“嗯,没别的事的话,你就去忙你的吧。”崇岳不着痕迹地下逐客令。
张景深点点头,走出去关上门。“念愚……原来你叫做念愚。”崇岳再三低喃着这个名字。
这个陌生的名字,这个熟悉的人儿,原来一直就在他的公司里头,而他却在天涯海角苦苦追寻……
命运开了他一个残忍的玩笑之后,终于慈悲地将她送到眼前。
“总经理,你好——”她生疏地开口寒喧。他忘了,也好……“我一点都不好!”
打断她的话,他一个箭步上前,粗鲁地将她拉进怀中,俯下头猛烈地吻着她的芳唇,毫不怜香惜玉地激烈碰触,弄痛了她的唇瓣,舌尖探进她口中紧紧纠缠,仿佛为了惩罚她当日的不告而别,更为了慰藉自已长久以来的思念。
这个残忍的人儿啊,她可知道她留给他多少痛苦?那些似乎怎么也过不完的长夜,都在此刻得到补偿。
他的深吻慢慢缓和下来,给了彼此一些呼吸的空间,双后游移到她颈间轻啄着,时轻时重地吸吮,刻意要在她身上烙下痕迹,标明所有权。
“总经理,请你放开我。”她软弱无力地低语,双手环住他的颈项,说着不一样的话。
“不放,再也不放。”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几个字,仍专注在她白女敕的颈间,双手加人了侵略的行列,在她背后游移,轻轻使力让她贴得更近,直到两人之间再无任何距离。
“这是性骚扰。”她努力稳住心跳,试图寻回一丝理智,当日所有避开他的因素仍然都在,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们是没有未来的,她仍然是那个曾在舞厅讨生活的女人,历史没有假设,不能重来,就算重来,那仍是她不得不走的一条路。
“你去告我好了。”他丝毫不放松自已的攻击,手指转移战场到她胸前,一颗一颗解开她上衣的扣子。
“原来你那几位前任秘书都是这样被吓跑的!”
她的指责让崇岳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以为我对每个女人都这样?”他气极了,明明是两情相悦,却被她形容成他是专吃女秘书豆腐的!
“不是吗?你我不过是初次见面,连活都没说上一句,你就对我上下其手,可见得这是你碰见略具姿色的女人的习惯,难怪你的女秘书都做不久。”
初次见面?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不敢相信她将那天忘得一干二净。是她太健忘?或者是那样的情事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一见钟情的戏码上演太多口以至于她再也记不清不同的男主角。
她风评不好……
他当真认错了人?
松开手,他退后一步,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她。
她心型的脸庞较记忆中更加清瘦,苗条的身段似乎更纤细些,原来披肩的秀发剪到耳际,那一双白日在他的脑海,夜晚在他梦中出现的明眸却无丝毫相识之意,冷淡而陌生地目瞪着他。
可是他分明记得吻她的滋味,或者这也是记忆愚弄了他?思念太过,遇见一个长相有八分相似的女人,便自欺欺人当做是她,不管她其实不是她。
方才她回应了他的吻,或者只是因为他的技术太高超。他自嘲地想着。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请原谅我的唐突。”他道歉,声音中掩不住浓浓的失望。
“只要你保证永不再犯,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努力维持冷淡的表情,心中又喜又悲。终究,那一日对他也不是无所谓的。
“我保证。让我们一起忘记这个不愉快的初识,重新开始吧。”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相信前任秘书已经交代要当,你已经知道自已该做些什么,就不用我多吩咐了,你出去忙你的吧!”
夜色吞没大地的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转眼间窗外只余高矮参差各式建筑的深色轮廓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灯火。
崇岳瘫坐在高大的牛皮座椅中,疲累无神的眼光落向再也看不出山峦轮廓的远方。
为什么会这么累?早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其他的人都走光了吧?今天并没有什么做不完的公事需要他留下来加班,他得到了一个好秘书,第一天上班便将公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畏惧,只是全然的陌生与客气。
他能够忍受日复一日继续面对这样一张神似的脸孔吗?
他拿起搁在办公桌上一角的人事档案,先前他连翻都没翻过。
案亲栏,空白。
母亲,江静文。
这个名字何其熟悉!
以下是江念愚的出生年月日,日期就在立碑日后的六个月。这全都是巧合吗?
沈若愚若是和那位静文女士有了一个女儿,年纪便和江念愚相同。
同样的身世,合理的出生日期,和那极相似的容貌。
为什么她要否认?推翻原先不公平的臆测,他绝不相信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那一日雨中的欢爱,他虽不能断定是她的第一次,但她那由青涩渐渐转为热情的反应,不像是一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女子。
或者是他的急切孟浪吓坏了她,毕竟那时候他们不过认识了几个钟头,她一时屈服于激情,任他为所欲为,清醒之后便后悔了,所以当日仓卒逃走,今日佯装初识?
找到了一个可堪解释的理由,先前的疲倦一扫而空,仿佛重获新生。如今她近在眼前日日可以见着,又有了她的姓名地址,不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他可以按部就班追求她。
两个命定相属的人终于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他乐观地想着。人既然已经找到,剩下的都不是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