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多吃点肉,明天才有力气好上路。”他笑眯眯地道,献殷勤嘛,谁不会?论长相,他也许输给大师兄那么一点点,但说起温柔体贴,他可不比他差。
看着梅绛雪微笑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俞一飞不禁有些自得的笑开了嘴;谁知,双眸喜孜孜地一溜转,却冷不防地迎上冷雁那张寒冰似的脸,他微眯的黑眸冷冷地闪着警告,正紧紧地盯着他,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
俞一飞讷讷地敛下笑容,赶紧低下头猛扒着饭,一边在心底暗自懊恼,怎么他就是无法抵抗冷雁那冷肃慑人的眼神,对这个大师兄他真是又敬又怕呀!方才的
“雄心壮志”全然消逝无踪。
唉!实在好哀怨哟,他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让他动心的好姑娘,为什么师兄偏偏要跟他争呢?他明明已经有虹师姐了呀!
正当他在心里嘀嘀咕咕、暗自叹息之际,一抬起头,却已不见梅绛雪的身影。
他连眨了数眼,确定她真的已经不在房里之后,随即转头望向冷雁,“大、大师兄,梅姑娘她人呢?”
冷雁望也没望他一眼,迳自斟了一杯酒,徐徐啜饮。
“别浪费你的精神了,除了她以外,你爱找谁谈情说爱我都不反对。”他慢条斯理地蹦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俞一飞愕然一怔,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跟着一张方脸霎时窜上一片红潮,有一种被人看穿的羞赧与心虚。
但他随即理直气壮地挺直背脊。他有什么好心虚的?他可是正正当当地想追求梅姑娘,专一而诚挚的,又不像大师兄,明明有了虹师姐,还要来跟他争!
“为、为什么?”他给自己壮了壮胆,清了清喉咙,不服气地问:“我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好,我喜欢她、想追求她,为什么不可以?”
冷雁神色微微一沉,“你不需要问为什么,只管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俞一飞虽然有些害怕,但心里仍是不服气,他什么原因也不说,只是专断地下达命令,让他不禁也有些恼火了。
“大师兄,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梅姑娘,可你已经有了虹师姐不是吗?”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他一古脑儿地说出他心里的话:“就算你真有意追求梅姑娘,也该和我光明正大的公平竞争嘛,怎能以大师兄的权威要我无条件退让呢?你这么做实在无法让我服气!”
“你在胡说些什么!”冷雁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难道不是吗?”俞一飞不知死活的又回了句,“我还以为师兄对虹师姐是死心塌地的,没想到你竟然又看上其他女人,还要剥夺我追求的权利!”
冷雁头痛不已地抚着额,不知该拿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师弟怎么办。
在千毒门里、师父的众弟子中,一飞排行最小,也是最晚入门的;他的个性直接又率真,还有一副杀手不应该有的软心肠。这样的他根本无法在千毒门生存,可他身上的特质又让他这个做大师兄的无法狠下心任其自生自灭,更不想让他也成为像他一样冷漠狠戾的无心之人。
于是乎,每每遇事他总替他顶着,甚至在他无法完成师父指定的任务时也是由他替他收拾善后!当然,这样做造成的后果便是此刻他堂而皇之、毫无畏惧地数落起他这个已是千毒门门主的大师兄。
“我对虹姐的感情和这件事无关!”他试着耐心地向俞一飞说明,“只是对于雪儿我另有打算,你的追求会坏了我的计划。”
“哼哼,你对梅姑娘还会有什么计划?不就是金屋藏娇好大享齐人之福?”俞一飞仍旧不服气地咕哝着,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冷雁听得一清二楚。
“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吗?”冷雁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认识我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我有可能只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吗?”
俞一飞有些迟疑了,“这、这可难说了!毕竟梅姑娘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况且她还是你的童时玩伴,也许、也许……哎呀,感情的事很难说的嘛!”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语气已不自觉软了下来,心里也不是那么地确定,师兄确实不是那种用情不专或是见色忘友之徒。
可除此之外,他对梅姑娘还会有什么打算?虽说他们需要借助她的医术来解除弟兄们身上的毒,但人家梅姑娘已经二话不说地答应了呀,他干嘛还无事献殷勤?
彷佛能看出他心里的疑问,冷雁唇边的笑意缓缓逸去,一双清冷的黑瞳定定地望向他,寒凛邪佞的神情让俞一飞心里猛地打了个冷颤。
“我老实告诉你吧,雪儿她就是咱们师父那无缘的女儿。”他幽幽冷冷地道。
房里的空气刹那间彷佛静止不动了,俞一飞震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呆望着冷雁。
“什、什么?那人称妙手玉观音的梅姑娘是……是师父的女儿?”好半晌后,俞一飞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千真万确!”冷雁看似淡然地又斟了一杯酒,徐徐啜饮。
“那、那又如何?”俞一飞在脑子里渐渐消化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后,神情难得正经严肃地瞅着他。“师父所做的事和她无关,何况她自己也不知道,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妨碍,除非……”
他忽然停顿下来,脑里突地闪过一个想法,瞬间他再度猛然睁大了眼,脸色微微发白地问:“大、大师兄,你找梅姑娘当真只是为了医治我们这些弟兄们体内的毒吗?”
“当然!”冷雁朝他露齿而笑,眼里却闪现一抹诡异与森冷。
俞一飞登时吁了一口气,但仍有些不放心地继续问道:“大、大师兄,除此之外,你该不会想拿她报仇出气吧?”
冷雁没有回答,只是扬起嘴角低声浅笑。
他的笑容让俞一飞忍不住心里发麻,“呃,大师兄,我想我们既然已经杀了师父,再也不必心怀恐惧的过日子了,何不、何不就这么算了?她毕竟是无辜的,不管你心里正打算做什么,不如……呃,不如放手吧!”
“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杀她?凌辱她?”冷雁慵懒地挑眉瞥视他紧张的神态,“不,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只不过要她连同我身上的毒一并解除。”
“就只是这样?”俞一飞仍然有些不相信。
“你以为要解开我身上的毒有那么简单吗?”冷雁别有深意地问,嘴角噙着一抹几不可辨的邪冷笑意。
俞一飞愣住了,他知道师父在大师兄身上所下的毒比其他弟兄们更加诡辣凶狠,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梅绛雪绝对会想尽办法为他解毒,他实在不明白师兄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
见他一脸迷惑怔愣的模样,冷雁低低地笑了,黑眸流漾着幽诡难辨的星芒直瞅住他,好半晌后,才缓缓地开口:“一飞,如果我和梅绛雪之中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你希望活下来的是哪一个?”
客栈二楼另一间厢房内——
梅绛雪褪下外衣,简单梳洗了下,伸手拆掉头上的鬟髻,瞬间一缕缕乌丝相继滑落,在烛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全身酸疼、疲累不堪的她,照理说,应是睡意浓厚,早该上床歇息才是。可她却了无睡意,只觉心绪紊乱不宁。
她缓缓踱至窗边,怔怔地望着夜空中一弯弦月,思绪不禁又回到冷雁身上。
虽然经过了数日的相处,但她仍然无法了解这些年来他到底变了多少。他看似深沉又冷漠,不易让人接近,可今晚他对她的态度又是那么的温柔怜爱,她不由得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