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长孙员外广结善缘、福泽广被,以至于能得上天厚爱,不仅妻贤子孝,并已在五十开外之龄,便已子孙满堂。
子孙个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并已都拥有精明的商业头脑,齐力将长孙家的名下产业管理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若说长孙员外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十二个宝贝孙子至今仍无人娶妻生子,给他添个曾孙子抱抱。
不过,他这个愿望也即将在他六十岁大寿之日实现,因为他早为他那十二位孙子找好了对象,就等着他们将各自的对象带回来做他的孙媳妇,他的孙子们个个对他孝顺敬爱有加,自是不忍违逆。况且他还以此作为自已六十大寿的贺礼要求,他的孙子们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认了。
此刻,长孙府邸东边院落的翰宇轩里,一道颀长俊挺的身影正坐在花厅里的青龙椅上蹙眉沉思,几案上搁着一幅微微摊开的画卷,隐隐约约可见其上绘有一名容貌姣美出色的娇俏女子。
“哎呀!我说长孙兄,什么事情困扰了你,让你原本已经够严肃的脸孔又黯又沉,绷得像什么似的,不妨说出来给小弟听听。”一道低沉宏亮的声音由门口传来,与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个身着白衫、神态斯文优雅的俊美男子。
白衣男子径自在几案旁坐下,脸上含笑,澄澈的黑眸中闪现几许戏谑的星芒,他挑起一道浓眉,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仿佛是已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蹙眉沉思的男子,听见他的声音,浓眉蹙得更紧了。
他抬起头来扫视白衣男子一眼,只见他一双剑眉浓似蘸墨,眼瞳漆黑若子夜,深邃不可测,棱角分明的性格脸庞,一身结实昂藏的体魄,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凛冽含威的严肃气息。
他就是长孙员外排行第三的孙子——长孙桀,负责长孙家布行、绣坊的管理与营运。
今年二十四岁的他,年纪虽轻,却是一个沉稳内敛、严肃寡言之人,由于早年便已跟着长孙员外学习经商之道,让他拥有丰富的资历,精明果断的程度比起长孙员外的生意手腕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根本是明知故问!长孙家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的人非你莫属。”长孙桀挑起眉斜睨了白衣男子一眼,“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嘴角噙着的是看好戏的笑意,而不是真关心我来着?”他的口气慵懒,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到底,他仍是逃不过被爷爷逼婚的命运。
那白衣男子——柳智谦爽朗一笑,假意拱手道:“岂敢岂敢!长孙家可是我柳家的衣食父母,除了巴结奉承外,什么冒犯的话可不敢多说一句。”
这柳家的老爷身为长孙家布庄的总管,掌理布庄一切大小琐事,其子柳智谦乃一介文人,喜诗书,好礼乐,因协助其父管理布庄而认识了长孙桀,二人进而成为莫逆之交。
“这个时候你就别再消遣我了!”淡淡地扫了柳智谦一眼,长孙桀徐徐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他的终身大事居然就这么被定下。
其实他并不反对结婚,也很愿意遵照爷爷的意思早日安定下来,只不过,他不想随便找个女子,草草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理想中的妻该是温婉娴淑、娇柔可人又善解人意的,以丈夫为天,全心地将自己奉献给他。
至今他仍未找到一个合他意的女子,但没想到爷爷已经等不及了,竟交给他一幅画像,声称画中的女子便是他今生的良配,嘱他务必得在他六十大寿之前将她带回,让她成为他的孙媳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别这么闷闷不乐的,我想依长孙老太爷过人的眼光,他为你选的媳妇一定是个温柔可人的大美人。”柳智谦认真的道。眼角余光瞥及几案上的画卷,随即拿起来展开观看——
“这画中女子便是长孙老太爷为你挑选的妻子?”
长孙桀朝他微撇唇角,点点头。
柳智谦倏地挑高浓眉,一脸怪异地瞅向他,不以为然的说:“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这画中的女子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俨然就是个水灵灵、俏生生的大美人,恐怕让你打着灯笼找都找不着哩!你竟然还不满足!”
‘话不是这么说。”长孙桀皱眉,“古有明训,娶妻不在貌美,而重其贤淑与内在之德行,画中女子美虽美矣,但从她那双狡黠的瞳眸里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不是我所要的妻子类型。”
听见他的话,柳智谦受不了地猛拍一下自己的额头,翻了翻白眼,道:“真受不了你!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拘谨了些,就算她真如你所说的,这也不代表她就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呀!况且你又还没见过她,怎能凭一张画像便断定了她的个性?”
长孙桀不置一语,只是静默的沉思。
“这画中女子可知是谁?”柳智谦问。
“她是素有湖南第一绣庄之称——楚家庄的千金小姐楚梦笙,芳龄十七,是楚元成夫妻俩的独生爱女。”
“哇!”柳智谦登时瞠大眼睛大叫:“你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听说这楚小姐是岳州大大有名、才貌德慧兼备的美人儿,而且一手绣工无人能及,素有‘湖南第一神绣’美称,就连当今圣上与贵妃们的衣服,都指定要她亲手绣制,不知有多少男子妒羡你的好运道……”
“这些都只是传言,你又怎知她的个性如何?”长孙桀打断柳智谦滔滔不绝的话,轻描淡写的回他一句,顺利堵住他的口。
“这……”柳智谦结巴了半晌,随即又理直气壮的反驳:“话不是这么说,传言总有几分可信。况且她身为大家闺秀,性子又能差到哪里去?你瞧,她的芳名‘楚梦笙’,这么美又这么有气质的名字,可以想见其人必定也如她的名字般。”
长孙桀微微挑起眉,怀疑的问:“真是这样吗?”
这楚梦笙若真是如柳智谦所言的温柔婉约、驯顺可人,那么他自会将她娶进门;可是若她并非如此,他又该怎么办?他可不想娶个会教他头痛不已的妻子,但爷爷的命令又不能违逆,这事实在令人伤脑筋,比处理生意上的事情更教人心烦。
瞧他这副慎思熟虑的严谨模样,柳智谦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也别再想了。她的性子如何,也得你亲眼见了以后才知晓,况且老爷子说出口的话是绝不会收回的,你还是趁早乖乖地到湖南一趟,想办法将楚小姐给娶进门才是!”
长孙桀微低头,沉思了半晌。智谦说的话没错,他是不可能违逆爷爷的意思,更何况这是爷爷要求的六十大寿贺礼,他怎忍心教爷爷失望!
再说,他已二十有四,也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楚梦笙是爷爷亲自挑选的,而爷爷的眼光一向精准独到,就算再差也有限,他实在毋需庸人自扰,既是如此就顺爷爷的意思吧!
“智谦,你有空吗?我希望你能陪我一同南下到湖南楚家庄走一趟,我想先拜会过楚庄主及楚夫人,再看时机向楚家提亲。”
柳智谦闻言,睁大眼瞧着他,咧嘴笑,“你总算想通了。凭我一向精准的第六感,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楚梦笙小姐非但人美,性子也一定温婉柔顺,绝对是你理想中的妻子!”
长孙桀见他比自己还高兴的样子,好像要成亲娶妻的人是他似的,不由得摇头哂然一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微笑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