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保住正室之位。
冷月心已凉、情已冷,只是淡淡地虚应了声,椅子尚未坐热,便立即转回宫里。
这日,天刚刚泛起蒙蒙亮光,冷月便已醒来。
下意识地将锦被拥在胸前、缓缓睁开眼,侧首一望,身畔空荡荡的,睡不暖的炕床
上永远只有她一人,漫漫长夜,唯有寂寞与她相伴。
低低叹息了声,她掀开被子下床,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深闺寂寥。
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毕竟,早在她嫁进宫里前,在怡亲王府里过得便是乏人
闻问的孤寂生活。
只是,那时的她心无所恋,也无所挂碍,所以始终能甘之如饴、淡然以对!然而,
现在的她和往昔不一样,她自己心里很清楚,纵使她再怎么否认、怎么漠视,终究无法
自欺欺人,她的心中早已进驻了一道俊逸伟拔的身影。
这身影牵动着她惯常清冷的心,平静的心湖早在和他初次相遇时,便已扰乱一池春
水,泛起层层涟漪,直至此刻,仍未曾止息过。
成亲已过大半个月,除却新婚之夜,她不曾再见过他一面。他当真如此厌恶她、鄙
夷她?连见她一面都无法忍受?
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冷月轻移莲足,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一抬眼,小小的菱花
镜映照出她绝美却有些清瘦的姿容,镜里的佳人,黛眉轻颦,顾盼流转之间含着淡淡愁
思……
冷月蓦然心惊,曾几何时,她也有揪然惆怅的悲郁情怀?她一向以自己的幽淡冷凝
为傲,认为在这世间,再也无任何俗事可以撩动、影响她素来寂然、孤冷的心,她勉强
绽出一抹笑,青儿待会儿便会进来服侍她梳洗、更衣,她万不能教青儿见着她这抑郁的
一面!
人前,她必须让自己保有一颗淡然自如的心,所有的悲愁和哀思,就留待夜深人静
后,独自一个人品尝吧。
房门突地被打了开来,冷月深吸了口气,绽开一朵明妍动人的笑花,缓缓转过身去。
“早啊!青儿。”
又是一天的开始……
永琛方新婚便冷落新娘子,大半个月不曾回腾云轩过夜的事情,不知怎的,竟传到
了宁妃娘娘耳里。
整个宫里的人皆如此传言,这冷月格格十之八九长得不怎么样,所以才会让阿济朗
大将军给退了亲。现下,好不容易由皇上赐婚,嫁给八阿哥,却仍是落得倍受冷落、弃
如敝履的下场。
这宫里见过冷月的人本就不多,加上她一向深居简出,能见着她的也只有服侍她的
青儿、腾云轩的管事李嬷嬷和几位仆人,也难怪会传出这等不实的流言。
宁姑娘娘为此特地传了李嬷嬷前来,求证永琛这段时间以来,是否一次也不曾回过
新房。
这李嬷嬷和冷月也相处了一段时日,对于外传的关于冷月格格其貌不扬、性格乖僻
的流言很不以为然。她虽然性喜清静、沉默寡言,但对待下人从不摆主子的架子;总是
平易近人、温言笑语以对,真不知这传言从何处生起。
可这些爱嚼舌根,谈人是非的下人闲语里,倒是有一点说对了,永琛主子确实不曾
回腾云轩过夜,接连着好几日都住在“寄云阁”。
寄云阁,顾名思义,是招待八阿哥进宫里来的贵客;芷菁格格常到宫里小住数日,
待的就是寄云阁。
如今,八阿哥不住腾云轩却偏住别处去,摆明了是故意要冷落冷月格格,李嬷嬷实
在想不透,像她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性子又和顺温柔,主子为何将她冷落一旁、忍
心不闻不问?
因此、趁着传唤,她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说给宁妃娘娘听,盼娘娘能想个办法,
别再让这么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独守空闺。
宁妃听完李嬷嬷的陈述,震惊异常,且为冷月心疼不已,她没想到永琛痛恨这亲事
竟已至这种决绝的地步!
这门亲事是她的主意,原本是出自一番好意,没想到却害了月儿。苦了这孩子,她
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她绝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下去,得想个法子帮帮月儿。
宁妃暗自思忖着这事该怎么解决,她又绝不能替月儿出头,月儿会瞒她这些事,无
非就是不想给她添麻烦,但她又怎能坐视不管呢?
只是,若她出面,依永琛倔烈的性子,铁定说不动他,还会使月儿为难,永磷那孩
子说什么有妙法子,却仍不见他有啥行动或作为,这事儿真是急煞人了!
宁妃左思右想,琢磨半天,最后终于决定,这件事就请皇上出面解决吧!也只皇上
才能说得动永琛,镇住他那烈性子!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就算会得罪永琛,她也要
将这件事向皇上禀明,请皇上为月儿讨个公道!
翌日,皇上在宁轩宫召见永琛。
宁妃娘娘已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原原本本说给皇上听。
乾隆听完大为震怒,命人火速传召永琛。
请过安之后,永琛站立一旁,淡淡地问道:“不知皇阿玛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乾隆轻哼一声,目光炯炯地怒视着他,“好个不知所为何事!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
皇阿玛的存在?”
永琛神色微微一凝,心里已有了谱,皇阿玛召见他必定是为了他冷落冷月之事。
“儿臣谨遵皇阿玛的训示,还请皇阿玛明白告诉儿臣所怒为何?”他表面仍是一副
沉稳淡然的神态,却对冷月这般用尽心机的手段而暗暗咬牙,心中对她的厌恶又加深了
一层。
乾隆瞪着他,沉声道:“朕将冷月格格指给你,你心里可是非常不满?”
“儿臣不敢。”永琛不疾不徐地应答,“儿臣不是已遵照旨意迎娶了冷月格格吗?”
“不敢!”乾隆挑眉,“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表面上看来,你确实已遵照朕的旨意
和冷月格格拜堂成亲!可暗地里,你却将她冷落一旁、不闻不问,可有此事?”
永琛倒也不害怕,深幽的双眸无惧地回视乾隆,冷冷地道:“做妻子的不得丈夫恩
宠,该是谁的错?自古以来,服侍得让做丈夫的心满意足,方是恪尽为人妻的职责,如
今,冷月格格不得儿臣爱宠,儿臣何错之有?儿臣念及她身为宁妃娘娘的侄女,并未指
责她的不是,更未广纳侍妾辱没了她,儿臣自认这么做并未亏待她!”
他这一番话说得乾隆微微一愣,哑口无言。
“唉!”半晌之后,乾隆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永琛,“你当真给过她机会,
让她表现真实的自己吗?还是你已被先入为主的偏见蒙蔽了眼睛、蒙蔽了你的心?联指
傍你的是一块光洁无暇的美玉、而非俗气的珠宝,你可曾仔细看清楚、想清楚了?”
永琛沉默不语,只是冷着一张脸,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乾隆见他如此执拗,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明明是宝,你却将她当成草,
若不即时醒悟,将来悔恨莫及的可是你!为了不让你铸下大错,朕要对你下一道旨令,
你非遵从不可!”
永琛抱敬地道:“皇阿玛尽避吩咐,儿臣定当恪守不怠!”
“很好!你可要牢牢记住,朕命令你,无论如何,终生不得休了冷月格格或废去她
的正妃之位!
这一生,她永远是你的正室妻子!”
永琛身子微微一僵,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回道:“儿臣遵旨!”嘴里虽然答应着,
可他的脸色却已经转成极端骇人的铁青,黯沉的双眸也明掠地眯着……
好一个冷月,从来就没有人能逼迫他、威胁他,他会让她知道,她这样做只是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