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过了好几周,情况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莫姗姗和徐方每晚都来看她,她的父母也为了探视她,经常北上,乔斯更是每天都来,但夏晓芙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相见。
莫姗姗见她情况依然毫无起色,猜想可能是心理问题,便试着和夏晓芙讨论。
“我不想见他。”夏晓芙别开脸,疲惫的道:“请转告他不要再来了,我真的不想见他。”
“小芙,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只要你肯合作,也许你就可以走动了。见见他吧,我猜他就是令你委靡不振的关键。”
“不!我不要见他,我不要!”她激动的坚持着。
“你已不再是小孩子了,小芙。如果你自己不想复元,就是老天爷也爱莫能助,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毛病!所以,要不要见乔斯,你自己来决定吧。”
“我已经决定不见他了。”夏晓芙倔强地偏过头,凝视着西沉的夕阳。
不久,大地就笼罩在黑暗中了。
她那如止水般的心也开始动摇了。蓦地,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不由得沉下脸。但当脚步声过门不入,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望。
他今晚或许不会来了,或许他已不想见她了。但如果他不再来了,那她要怎么办呢?虽然她告诉自己不在乎,但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才认清自己的心意,她的喜悦就已退潮,成了干涸的荒漠沙河。
她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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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芙?”
乔斯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看见他的影子清楚地映在门板上,这瞬间,盘桓不去的焦躁感消失了,她又想笑又想哭,神经简直要错乱了。如果可以,她真想跳下床,紧紧抱住他,向他表白爱意。但她心里虽然激动着,却仍是动也不动地躺着,静默着。
“晓笑,你睡着了吗?”
乔斯小声的探问,却没有任何回应。她不愿意和他说话吗?她还在怨恨他吗?他颓然轻叹口气,只好转身离开。
这时,却听她慌张地轻喊:“还没有。”
他一怔,好半天才哑声开口,“我可以坐下来吗?”
“可以,床边有椅子。”
她紧张地看着他拉出椅子坐下,生怕他会离开自己,暗地里又不得不强要自己冷下心来、
一会儿,乔斯又问:“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医生说我没有什么问题。”她实话实说。
“但你不是无法走路吗?”
“哦,这个嘛。”她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无所谓似地耸耸肩,“可能是心理上的毛病吧,只要自己想走时就能动了。”
“那么……是你自己不想走啰?”
她没有回答,只是疲惫的闭上眼睛,沉默好久,才幽幽反问:“一定非走不可吗?”那声音是脆弱、认命而无助的。
连乔斯都可以感受到她深沉的自暴自弃,不想面对他,不想面对自己的伤痛,不想面对自己破败的尊严……那个向来天真烂漫、率直开朗的小人儿已然彻底消失,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无奈轻叹,深深为自己的恶劣透顶感到厌恶至极。
“你会变成这样全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何必呢?乔斯,这是意外,是我自己造成的,跟你无关吧。”她狼狈地别开眼,不去看他那带着怜惜的目光,她凄迷地笑着,“拜托,我是说真的。”别再用那种让人心酸的表情同情她了。
乔斯艰涩地抿抿唇,眼中的痛楚更深了,他垂下眼,哑声低语,“在那之后,我去见过麦云淮了。””喔,那你应该知道等我出院之后,不会急着去找他啰。”
“晓芙!”深深的歉疚紧紧盘据在他的心头,他抓住她的手,急切而懊悔,“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心中的歉意。我知道我很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你好意安慰我、照顾我,我不但不烦情,反而误会你、羞辱你,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不怪你……我、我真恨自己,要不是我说了那些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夏晓芙静静听着,深深的感到失望。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和自责!
“我能不能走路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必为此感到过意不去,好吗?”
“晓芙……”
“你真的相信我和麦云淮之间没什么吗?”不是为了想让她复元而说出违心之论吧。
“当然。”如果当时他能冷静一点,就不会犯下错误了。
“那么,关于那场赌约呢?”
“那是……真的。”乔斯涨红了脸,为自己曾有的卑劣思想感到难堪而愧疚。“不过,在到我母亲的海滨小屋度周末前,我就向麦云淮认输,不再进行赌的的事了。”他正色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比以前更了解你了,这使我觉得为赌注而追求你,实在是件卑鄙的事。你是这么纯真善良,我答应过周妈不会染指你的。”
“但如果我不反对,就可以动我的脑筋?”她感慨的问道。
“嗯。”他坦白点头,诚实的面对自己。“所以我才和麦云淮打赌,只要你肯投怀送抱,我就赢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赌的已经结束了呢?”
“我是存心伤害你的,那时,我的理智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愤怒得想杀人,杀了麦云淮,捏断你的脖子……怎么啦?”瞧见夏晓芙异样的神色,乔斯紧张地挨近她身边,他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起身就要喊来医生、护士。
“不是的。”她赶忙抹掉颊边的眼泪,仓惶扯住他。“我只是……只是很高兴我们的误会终于冰释了。”她终于听见她想听的话了。他是在乎她的,不是吗?很在乎、很在乎呵!
“那么,你的脚……”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复元的。”她抬眼瞅视他,眸光如水,“乔斯,开灯好吗?”她好想看看他。
“不行,我连着好几日没睡,脸色很差。”他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傻瓜。“那算什么?你不会比我现在更丑的。”
“胡说!”他小声的驳斥。“你还是很美的。”
这是他第三次夸她美,竟是在这样的时刻。“明天……你会来吗?”她低声询问,不明白自己的神经为什么会突然紧绷起来。
“会。”他坚定地说,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闪亮有神。
“谢谢。”夏晓芙终于霹出笑容。
那是多日不见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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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后,每到会客时间,夏晓芙都过得相当愉快,谈笑声不绝于耳。当然和乔斯吵嘴的情况还是难免,但那种故意刺伤对方的讥讽言语已不复出现。
不久,她已不需要他人帮助,就能独自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怎么样?”她一步步沉稳地走向站在走廊上的乔斯。
“很不错。”他欣喜而怜疼地揉揉她的发丝。
这般亲昵的举止,让夏晓芙的眼睛不自觉燃烧着梦幻般的光采,她嫣然一笑,兴奋嚷道:“我们去散散步吧,医生终于恩准我可以到外面走动了,我们去草地上吹吹风,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嗯。”他随口低应,有些恍神。
“乔斯?”她脸色一黯,“你怎么啦?”最近他似乎常常这般心不在焉。
“没什么。”他淡淡一笑,“为什么这么问呢?”
她耸耸肩,两人默默走向外头紫苏和长春藤交缠的花架下。
“乔斯。”沉默了半晌,夏晓芙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想法,“你该不是勉为其难才来看我的吧?”
“勉为其难?”他诧异的重复。
“如果不想来的话,我不会怪你的。”她僵硬地故作开怀。“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天天都来陪我,实在是很麻烦,其实有很多人可以照顾我,像我表姐、表姐夫,还有梁修文,他最近请调到台北来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