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嗔怪撇唇,叶泓礼愤慨的心绪却因好友话中的温情缓缓平抑了。哎!其实这幺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也不想怒目相向啊,怎奈……
无奈一甩头,叶泓礼自知多说无益,正想起身身离去,林怀然却出人意表地拦住他。
“阿礼,小蝶她……呃,她现在在哪里?”他想知道。
知道这个做啥?叶泓礼防备地斜睐他。他该不会是想……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她怎样的。”他那是什幺眼光?怕他会吃了她不成?林怀然没好气地回瞪他。
“我能不能请问你,对她到底有什幺打算?”都被他的态度搞胡涂了。现在所有的阻碍都已撤除,他究竟还在僵持什幺?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幺打算?”林怀然沉声反问,直觉想听听不同的意见。
这可难倒他了!叶泓礼偏头沉思良久,方才语重心长地长叹出声。
“怀然,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
或许他可以原谅得轻松,只因他无法体会被划开心口的痛。但是治疗伤口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选择最坏的一种,不是吗?
倚门凝看了旺忡的人好半晌,“她还在邵家。”他丢下这句话离去,头也不回。
她还在邵家……分不清心中杂陈的五昧哪一味最多,林怀然燃上一根烟,抑郁地望着白色烟雾袅袅上升,寂然无语。
夜,依旧深沉而漫长,漫长得像是一出乏味至极的黑色默剧,明明早巳戏终人散,却迟迟不肯落幕。
或许,他所导演的戏,也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真的,是该散场了。
沉着地拿起话筒,他迅速拨下一组号码,准备彻底了结恩怨。
接下来,就全看她的造化了,可别怪他没给她最后翻身的机会。
她只有一次机会。
***
方以蝶顺了顺身上的亚麻洋装,心神不宁地端坐在只有黑白两色醒目对比的雅室中。
黑色的真皮沙发,白色的棉质抱枕,黑白交错的双色地砖,再加上白底黑边的纹饰壁纸,偌大的空间中,只有这两种极端的色彩,她忽然有种强烈又矛盾的错觉,彷佛置身在诡谲的地狱和灿亮的天堂般,乍冷还热。“这屋内的陈设让妳相当不自在,是吗?”林怀然目光如炬地盯看她,没有忽略掉她眼底闪过的错愕与心慌。她很讶异吧,他住的地方只有这两种强烈对比的色调,再无其它。
“嗯,颜色似乎……强烈了些。”他深沉的眸光让她备感不安,方以蝶脸色一凛,心跳没来由的加快。
“是吗?这可是出自名设计家的构思喔。”
“可是……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两种颜色吗?”她记得,他喜欢的是晴空万里的那抹蓝,是芳草连天的一袭绿,为什幺如今全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舒懒一笑,林怀然弯身睐她。
“这两种颜色对我而言,更有一份特别意义。”自从离开她,他的生命就只剩这两种色调了。这些,她知道吗?他说得半真半假,她却听得胆战心惊。方以蝶瑟缩了下,才嚅嗫间道:“什幺意义?”
“妳想知道?”
“嗯。”好下容易他愿意谈,方以蝶定下心神勇敢地迎上他的眼神。她多想了解他啊!即陡全然陌生的他。林怀然对她的热切有着诧异,唇角却满意地露出玩味笑容。
好,她要听,他说。
“白色,象征着我曾经追求的纯洁和美好,不过是一场荒唐梦境。而黑色,则早象征着我曾经经历的创痛和背叛,要我永远都不能忘记那幺残酷的一场梦魇。”他紧盯着她蓦然刚白的脸色,有着一份报复的快感。“这意义是不是很特别哪,邵夫人?”
他的话让方以蝶的心宛若刀割般作疼起来。怀然!你真的这幺恨我吗?她无声地在心底吶喊。
“很特别的意义。”缓缓点头,她淡淡一笑,瞬间笑愣了一双阴郁瞳眸。
林怀然炫惑地瞅看她一脸的动人笑靥,心中真是百味杂陈,无情岁月虽然改变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时光交错却没有夺走她的巧笑嫣然。
她依然秀丽如昔、清灵如初,甚至还平添了一份成熟的妩媚。五年来,她的确过得相当幸福快乐,不是吗?
这份深切的体认彻底揪痛了他的心,将他整个人淹没在一片狼狈而绝望的怒潮中。
难道,她当真一点也不眷恋他们曾有过的情爱缱绻吗?
“怎幺?听说妳三番四次想见我,不会只为了同我谈论这屋内的摆设吧?还是妳另有所求,才肯纡尊降贵地连夜登门?”淡然地扫量了她一眼、他径自接口道:“听说妳又恢复单身生活了,邵夫人……哦,不,方小姐,是吗?”
方以蝶错愕了好半晌才听出他话里的轻蔑,一抹羞愤的怒火随后窜上双颊。
他以为他是谁?他怎幺敢这样侮辱她!他把她方以蝶当成怎样的女人了?一个因为丈夫事业失败就转而想对他投怀送抱的拜金女子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在他一再不留情地屈辱她、报复她之后,仍是痴痴傻傻地等着他的宽恕和回心转意?明知道眼前是无底深渊,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只为了抚平他的创痛。她真傻!
他无情的冷嘲热讽让她难堪地想夺门而逃,但一想及自己背负的使命,她也只能咽下满腔的怒气,继续认命地接受他的羞辱和刁难。
“你能不能别再为难邵家了?”
“什幺?”她居然还对邵演扬念念不忘?林怀然一怔,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很生气哪!是因为她的态度吗?
“请你,别再为难邵家了。”咬着唇,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他明知道要她低声下气有多幺难受,为什幺还要故意折磨她?方以蝶有些愤慨。
林怀然面无表情地瞅看她两秒,而后似笑非笑地开口讽道:“妳请我?方小姐,我想请问妳,妳用什幺资格来请我?”她以为他还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大笨蛋吗?
“好!那算我求你,我求求你,行吗?”被他恶劣的口气惹火,她开始激动起来。“我求你放过邵家,我求你罢手,行吗?”
“求我?这就是妳一直处心积虑想见我的原因?”能为邵演扬如此低声下气,他该同情她的用情至深吗?该死的女人!“如果妳想知道商场上的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就是这样。”
方以蝶彻底火大了。“你明知道演扬是无辜的,为什幺就是不肯放过他?你到底想怎幺样!”简直不可理喻!
“原来是邵演扬让妳来求我的?他可真有骨气啊。”没用的男人。“这不关他的事,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请你不要侮辱他。”
她竟敢袒护他?“没想到妳这幺爱他,方以蝶,为了他,妳居然可以百般的任我刁难、任我羞辱?妳可真是痴情哪!”林怀然嗤声大讽,一时心如刀绞又恨意难平。该死!该死啊!她竟敢这幺爱他!她竟敢!
扭着脸,他激愤得恨不能将她揉成粉末……不,这太便宜她了,他要冷静下来,他要让她尝尝同样揪心刺骨的滋味。
“那幺,妳打算用什幺方式来来求我呢?用妳那训练有素的虚情假意?还是娇媚如昔的动人姿色?妳以为我会有兴趣捡人拋下的二手货吗?”
这句刻薄的问话立刻抽光方以蝶脸上的血色,所有伪装的冷静和从容全都一一溃散了,一股被命运戏弄的无力感笼罩全身,她的泪,倏地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直落,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尖锐的酸楚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