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垢点了点头。
难怪初遇见他,总觉得他很眼熟,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原来……
“为什么扬不告诉我,原来他早就认识我?”
“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你,就像你不认得他,但最大的原因,是我们不许他说出真相,我们命令他给你幸福,不许他提起过去的事。”无垢徐徐道来。
“当年玄武门兵变,我和你的三个哥哥陷于危难之中,尉迟敬德不顾我的苦苦哀求,执意领兵出宫离去,害我们遭受到极大的屈辱,他弃主不顾理当问斩,可他救驾有功,令你父王十分赏识并且看重他,虽然我忍下了这口气,但心里始终有所怨恨。当我发现你和他的儿子竟做了朋友,我立誓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永乐受到很大的震撼,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呼吸急促的鼓动着胸腔,目光灼热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于是你下令贬放他们一家人。”
她摇头。
“母后没有这么大的权利,这是你父王的决定,当然我也让他相信尉迟扬带给你不好的影响,你知道你父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他疼爱你胜过任何人,他当然不容许别人带你出宫,不许你像男孩子一样的粗野。”
长孙无垢说完,静默了好一会儿,永乐也不说话,她被这样的事实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你的事不过是个诱因,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确实造成了影响。”永乐叹口气,终于理解的说:“难怪他们都很怕我,原来是这么回事。”
长孙无垢说出真相后,反而觉得如释重负,也不在乎让永乐知道更多的事。
“后来你说要嫁给尉迟扬,我简直吓坏了,我好不容易把你们分开,你们怎么又会兜在一块?我强力反对,可你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决,任凭我说破了嘴,甚至母女关系因此恶劣,你都坚持非尉迟扬不嫁。”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似笑非笑的盯视着永乐。
“或许注定你们有缘,我说过你父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于是我们召来尉迟扬详加盘问,排除一切困难,终于让你如愿嫁给了他。”
“这个‘困难’指的是舒家小姐,舒婉儿是吗?”永乐一字一字清晰的说。
长孙无垢大大的震动了,惊惶的扬起睫毛看住女儿。
永乐苦笑。
“母后说得对,父王愿意为永乐做任何事,就是下旨拆散别人的姻缘也在所不惜。”
“你不可以怪你父王!”长孙无垢正声低斥,“你该记得你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决,任凭我说破了嘴,甚至母女关系因此恶劣,你都坚持非尉迟扬不嫁。”她走过去扣住永乐的肩头,面对面问她,“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做,又能怎么做呢?”
永乐愕然,想到舒婉儿说的“始作俑者”就深感愧疚,她伸手掩面,自责的说:“如果我知道他早有婚约,就不会任性妄为,我无心伤害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胡说,你有什么错呢?”长孙无垢拉开她的手,语气凛然。“你堂堂一位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他?嫁给他还算委屈他了吗?你看上他是他祖上积德,三世修来的福气,他应当心存感激才对。”
她深抽一口气,哀怨的看着母亲,沉重的说:“难道母后以为我们身为天下第一家,就可以随意欺压别人?”
长孙无垢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母后一心为你,你却指责母后的不是,你你你……”她气得接不上话。
“母后。”永乐柔声喊,起身抱住了母亲,撒着娇说:“女儿不是有心顶撞你,也知道你是疼爱女儿的,当初你极力反对女儿下嫁尉迟府,确实有你的考量,只可惜女儿听不进去,如今害了自己也误了别人,还累得父王和母后为女儿担心。现在女儿只求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有人因为永乐而受到伤害。”
在她的哄慰下,长孙无垢哪能不动容,纵使有气也不忍苛责现在的她。
她拍拍女儿的手背鼓舞,“你也不要再伤心,不要对驸马绝望,就算他有再多的女人,也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你是公主,是明媒正娶的原配,肚子里还怀着尉迟家的长孙,任何女人都无法取代你在尉迟家的地位。”
永乐一脸消沉,毫无生气的道:“可是他的心还是在她的身上,我就算拥有再高的地位又有什么用呢?”
长孙无垢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玄机,笑了笑,很有把握的说:“那只是一时不会是永远,经过你这一闹,还不吓坏尉迟府的人?现在驸马肯定后悔了,说不定已经进宫向你父王请罪,来接你回去了。”
“他来了,我也不回去。”她急急的说。
“好,不回去、不回去,就留在宫里养胎,让驸马急一急,好让他知道你有多重要。”长孙无垢还是不了解她的哀伤,只是心疼女儿,一味的附和着。
永乐哭了,成串的泪珠纷纷滚落。
“怎么又哭了?”长孙无垢慌了,焦虑的道:“太医说你要好好调养身子,不可以动气。难道你连母后的话都不听?还是不相信你父王真会责罚驸马,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母后,”永乐哭倒在母亲的怀里,哀哀戚戚的哭喊,“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任性妄为拆散别人的姻缘,请你帮女儿求求父王,请他成全尉迟扬和婉儿姑娘。”
长孙无垢大吃一惊。
“你胡说什么,”她低斥,跟着纳闷起来,永乐怎么会如此失常?突然间,她想明白了,那想法使她震惊极了,猛地扶起膝上的泪人儿的肩膀,严正的问:“你告诉母后,驸马私藏在别院的小妾,是不是就是舒婉儿?”
永乐一个劲的哭着,什么也没说,但母女连心,长孙无垢从她的脸上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顿时勃然大怒。
“实在是太可恶了,他竟敢违抗圣命,阳奉阴违,把舒婉儿藏在别院做小妾!”她气恼不已,“莫非他想脚踏两条船,既娶得公主又享有美妾?岂有此理!哀家绝不能轻饶他。”
她气极了,重重的拍打桌面,恨当初没有狠下心做绝一点,害永乐必须忍受这种打击和难堪,看她泣不成声,伤心欲绝,竟还想要成全别人……
不,这关系到整个皇室家族,叫天下人看尽笑话,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不!
“有父王和母后在,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的委屈。”她真切的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哀家不但要好好教训驸马,还要请你父王下旨把舒婉儿送到感业寺削发为尼,彻底断了驸马的念头。”
永乐愕然,瞠大了眼睛。
“不,请母后千万不能这么做。”她死命摇着头,激动的道:“我害他悔了婚约,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心里一定气我、恼我、恨透我了,如果我再伤害舒婉儿,恐怕他到死都不会原谅我。”
长孙无垢摆了摆手,无意再谈论下去。
“你顾好自己的身子,养好肚里的胎儿,其他什么都不要管。”她口吻轻松的带过。
“母后……”
“过些日子在宫中盖一座公主府,你和驸马就搬回来住。”长孙无垢径自说道,似乎没有转圈的余地。
“请母后不要一意孤行,否则会逼死女儿的。”永乐迫切的哀求。
长孙无垢闻言十分震惊,急促的呼吸鼓动着胸膛,她失望的看着永乐,恼怒的说:“母后了心为你着想,你竟以死来要胁母后!”
永乐后悔了,她无意说绝话来刺伤母亲,但她没办法让自己冷静的思考,只想着如何挽救自己造成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