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着还隐隐作痛的红唇,她的思绪早已为他所牵引,却不曾自知。
坐轿子的确比骑马要舒适得多,既可以遮风蔽雨,又可以免去风寒之苦,只是,让人家这样抬着,兰采幽对那四位轿夫倒有说不尽的歉意,这样的天候还得抬着这么重的东西,又要走这么长的路,一想到此,她一颗原本就易感的心,飘来一丝忧愁。
她抬眼望着前面的那顶轿子,里面的秦子梦倒是坐得心安理得,再往外望去,百鸟啼鸣,水田上飞过只只白鹭,只见满眼春光明媚,柳絮齐飞,看来春天是真的来了。
冬去春来,本就是天地不变的道理,只是四季循环,时光茬苒,她的心中不免纷纷扰扰。
正当兰采幽想得出神,突然有一枝开得正灿烂的杏花从轿子上的小窗子递了进来,她往外一看,只见秦子梦不知什么时候骑上了马,跟在她身旁。
“满眼杏花正盛,你怎么好一个人在轿里垂头丧气的?”
这一回,他可以说是丝毫不避人耳目有意撩起她的情思,但她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范的,她一推,那枝无辜的杏花便应声而落。
这个举动,让秦子梦有些惊讶,“怎么?难道杏花不合你的意?”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哪有花儿会不合人意的?只有送花的人,才会讨不讨人喜欢哪!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送花给我,不是昭告天下我是个女儿身了吗?”
“是啊!我是巴不得他们全都赶紧知道,否则,他们可能真会以为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癖呢!”
“你……”
秦子梦无视于兰采幽的怒意,接着说,“你何必气成这样?事实上,他们迟早也要知道。”
“这话怎么说?”
“难道你还不明白?总不能等我的花轿要去迎娶新娘时,才让他们恍然大悟,喔,原来我娶的是个姑娘啊!”
看他那一脸轻薄样,很显然说的根本就是戏言,她的怒火燃烧得更猛烈,“你这人是路途上太过寂寞了是吗?就算真是如此,也犯不着寻我开心啊!”
秦子梦见她当真生气了,赶紧收起一脸的嘻皮笑脸,“我这哪是寻你开心?难道我对你的真心,你都感觉不到?”
他愈来愈没分寸,居然当众调情起来,也不怕四周的轿夫会怎么想?”
“你说够了没有?”
“当然……”他的没有两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只见兰采幽已经狠狠的将帘子拉上,摆明着不再跟他嚼舌根。
秦子梦简直愈来愈欣赏她,她不似一般女子,柔弱得连一点个性都没有,相反的,她是个有主见、有自己独特想法的女人,这是往好的方向想,反过来说,她或许是个很难驯服的对手。
她是个对手吗?秦子梦在心底真切的告诉自己,没错,她是个非常对手,而应付非常对手,往往就是要用非常手段,他处心积虑的想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擒获美人心呢?
然而,帘里帘外却是两样情。
在轿里的兰采幽想的可就不是这么回事,至少,对秦子梦这号人物,她可是百分之百的防范着,虽然,她并不否认对他迷人风采有些许心动,但,理智却又不断的提醒着她,小心啊,要远离这个浑身都是疑点却又有着要命的吸引力的男人。
况且除了曾习武外,他还隐瞒着她多少秘密?
帘外传来上官无忌的声音,“大人,前面有一个小村庄,我们今夜是否就先在那儿稍作休息?”
“依你之见呢?”秦子梦问。
“我想到那庄上落脚,一方面可以补充粮食和水分,否则过了这村庄,不知还要过多久才有人家。”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通知大伙准备歇息。”
他们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知到哪里了,兰采幽唯一知道的是,家对她而言,真是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了。
由村庄里欢迎巡抚大人的排场看来,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很显然没什么大官打这里经过,也许遇见像秦子梦这样的朝廷命官,这还是头一遭呢!
待兰采幽才走出轿子,才发觉这个庄子规模并不算小,比起阳谷县城,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比较靠近京城,这里的人穿着打扮已经比家乡的人光鲜许多。
“大人大驾光临,真是我们庄上的光彩啊!”一个老者和几个家仆模样的侍从迎了过来。
“你是庄主吧?”上官无忌开口问。
“是啊,是啊,小的正是庄主,不知大人亲临,未曾远迎,真是失敬!”老者恭敬的回答。
“庄主就不用客气了。今天我们大人要在庄上借住,不知能否代为安排?”上官无忌是个直肠子,有话直说不会客套。
“当然,当然,这事就包在小的身上,我立刻去办。”老者马上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
“我说庄主,你们这庄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有个什么贼冠来袭,怎么办才好?”
“这倒不用担心,我们世世代代全都居住在这里,也从没见过什么贼冠强梁的,大人尽避放心在这里住着。”
“我不是担心自己,我们大人的安危才重要。”接着,上官无忌走向秦子梦,“我已经跟庄主说好了,今晚我们的就在这儿暂住一宿。”突然他看见兰采幽也下轿,他是个心里有话藏不住的人,有话要他藏着不说,那简直会憋死他,“你和那位美少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子梦看了站在远处的兰采幽一眼,实话实说,“他不是什么美少年,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女孩家。”
“什么?”上官无忌就差没惊叫出声。
看他一脸惊异,秦子梦再次强调,“没错,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怎么……什么时候的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沉吟了一会,“难怪,我说嘛!你应该没什么毛病的啊!可是偏偏轿夫硬是说,你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他们当真这么说?”
看来,送花给采幽一定被他们瞧见了,所以才会有这等传说,不过尽避如此,秦子梦心底仍然十分不悦,“他们那些人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吗?这种事也好拿来嚼舌根?”
“我说大人,别说是他们了,换成是我,也会忍不住猜测,你送花给一个少男究竟有什么企图?或者哪根筋不对了才会如此。”
“喂,上官侍卫。”秦子梦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如今都真相大白啦,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快说。”
上官无忌仍是一脸的茫然,“大人是怎么知道她是个女的?难道……喔,我想起来了,那一次你舍身下去救她,然后……”
“胡说!”他斥骂着上官无忌的天马行空,“那一次可没对她怎样。”
“可……”
为了省却他不必要的猜测,秦子梦干脆一次说清楚,“那一次可是赵嬷嬷帮她更衣的,你可别把我想成是会乘虚而入的小人。”
“喔!”原来是这样,上官无忌点点头,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知道要找赵嬷嬷来换衣服呢?难不成你事前就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儿身?”
“当然!”秦子梦自信满满的说,“谁像你,都这么久了连她是男是女,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当然不知道哇,难怪我老觉得她真是俊得太过分了,原来……”上官无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说实话,她所受的训练是够彻底的了,不过唯一训练不来的就是长相,在承天灵寺的近郊,当我第一次看见她,就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后来事实证明,我看得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