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她一样心疼,但南宫漾日咬紧牙关,先是握紧她的小手,继续以平静的口吻安抚她:“若梅,不要紧,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柳若梅转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她恨恨地说道:“当然不要紧,你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她怎能说他不在乎?得知事实的瞬间他也难以接受,只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但他不能把怒气宣泄出来,只能温和回道:“若梅,你先冷静下来,朕喂你吃药。”
说完后,他放开她走到桌边,端起那碗黑色的汤药走回床边。
他以汤勺轻舀一瓢,正欲送入她檀口中,却被她猛然推开。
“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在沮丧的心情下,柳若梅说出最伤人的话。“我一点也不爱你,你死心吧!”
话方出口,她立刻感到深深的懊悔,却不愿开口承认错误,仅是低头保持静默。
她本以为南宫漾日必定会夺门而出,并且再也不理会她,不过他却默然坐在床边,温柔说道:“来,张口,先把药吃了。”
柳若梅咬紧牙关,摇摇头不愿接受他的温柔。
这态度使得南宫漾日有些恼怒,但他不是怨她的无情,而是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张口!”他强制掰开她的牙关,将药送入她的口中。
或许是汤汁凉了的缘故,汤药人口的瞬间,柳若梅即尝到一股浓浓的苦味,不禁蹙起眉头。
“怎么了?”南宫漾日关怀地问道。
柳若梅抿紧了唇,她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向他诉苦。
南宫漾日倒是瞧出她的异样,将碗中的汤药浅尝一口,等那苦味呛入喉间时才恍然一笑。“真苦!”
柳若梅轻抬明眸,她很想和他一样微笑,但失去孩子的苦哽在心头,使她笑不出来。
“朕热一热,你等着。”
南宫漾日不待柳若梅同意,立刻端着碗离开寝宫,在他踏出寝宫前,她听到他命令宫女道:“好生照顾淑妃,若有三长两短,惟你是问!”
重新躺回床上的柳若梅闻言,心中百感交集,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缓缓从眼眶滑落到脸颊,再流到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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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梅。”过了半晌,南宫漾日回到寝宫。
柳若梅赶紧用衣袖悄悄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起身迎接他。
他端着汤碗走近她,温柔地说道:“来,将嘴张开。”
柳若梅依照他的话张开口,喝了一口汤后猛然咳了起来。“咳、咳。”
她感到口腔一阵灼热。
“怎么了?”南宫漾日大惑不解地看着她。
“烫……”柳若梅像个孩子般嗫嚅地说着。
罢才是太凉,现在是太烫!南宫漾日苦笑着点头,表示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接着他舀了一匙汤,将它在嘴边用力吹吹后才送入她口中。“这样呢?”
“嗯……”柳若梅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她的喉咙滑下,非常舒服的感觉令她忍不住点了点头。
南宫漾日笑得更温柔了,他一直重复这样的动作,直到她将那碗汤全部喝完。
“你先休息,朕明天再来看你。”他将空碗递给宫女后,深情款款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失去孩子的震撼隐去后,另一股内疚之意袭上心头,没想到她真的逐渐沉溺于南宫漾日的怀抱中,而将表哥抛诸脑后……
惭愧的不只如此,她到最后都没有告诉表哥,她是真的爱上了南宫漾日,因此他在死前还对她露出一个谅解的笑容。
他似乎以为她是为了保全他的生命,才勉强做出选择的!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唐衍风已经走了,并且在她心底烙下一个深刻的伤痕。即便不再爱他,她对他还是有分牵绊。
她记得,他们曾经在花前月下立过誓要共结连理。
或许对他的情意,她只有来世再报……
可来世,南宫漾日会不会再出现?而她,会不会再度心折于他的深情?
她不知道,也不想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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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想刻意遗忘,但唐衍风的身影还是不知不觉中窜入柳若梅的脑海,尤其当她一个人在房间时,她总会忆起他的笑脸。
当皎洁的月光照进宫里时,她蓦地起身,悄悄走到回廊上。
夏天的明月不输秋天,一样那么纯净明亮,然而赏月的人心情早已不同。屈指算算,自从她进宫迄今,还不到一年。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一年里轻易地抛弃从前的海誓山盟,将表哥彻底遗忘。
“表哥……”柳若梅无助地流着泪,她对表哥感到抱歉,这阵子她沉溺于自己的情感中,忘记了曾经有个爱她的表哥在。
“对不起,居然到现在才想起表哥……”柳若梅对着夜空喃喃自语,她着实为了自己的健忘感到难过。
可再多的悔意与抱歉都唤不回唐衍风的生命。
“若梅,怎么不休息?”
南宫漾日的声音将柳若梅从冥想中拉回,她蓦然回首,对上了他充满柔情的黑瞳。
就是这双眼睛使她陷入他的情爱中无法自拔。
她连忙低头回避他的视线,不发一语。
她的冷淡来得突然,令南宫漾日有股不安的预感,还记得她上回这般对他已是许久前的事,今日有些不对劲。
他握住她的柔荑,深情款款地叮咛道:“太医要你多休息,这样身子才好得快。”
柳若梅轻抬明眸,眼眶一酸,泪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怎么了?”南宫漾日连忙问道,以双手环抱住她纤弱的肩膀。
柳若梅无法明说此刻纠结于内心的复杂情感,只能不停落泪。
惊讶于她的反应,南宫漾日蓦地缩紧环抱,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若梅,别哭,朕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他柔语呢喃。
听到他绵绵的情话,柳若梅忍不住将内心的感受一并说出口:“皇上,请您别再对巨妾这般好。”
她不能容许自己在唐衍风逝世之后,还过着幸福的生活。
南宫漾日先是摇摇头,像要将全身的热度都传给她般,将她紧紧拥住。“不可能!若梅,朕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
柳若梅茫然地望着他,用眸光捕捉他脸上流露出的温柔笑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别想太多,都过去了。”南宫漾日安慰着她。
柳若梅不想让他担心,只有勉强点头,顺着他的搀扶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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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柳若梅梦见了唐衍风,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很想奔上前去唤他声表哥,很想向他解释一切前因后果,然而他冷冽的眸光使她心里一揪。她是欠了他的,而且今生今世再也无从还起。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过了半晌,当她再抬眸时惊觉他转身准备离开,连忙追了上去。
唐衍风没有停下脚步,只有径自前行。
柳若梅只觉得耳畔有风声呼啸而过,而且再怎样加快脚程,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最后,她停住了。
又过了片刻,唐衍风突然转过身来,以冷得出奇的黑瞳凝娣着她。
他在怪她吗?柳若梅很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她发觉他的身影逐渐消失。
“不要!”柳若梅蓦地喊出声来,同时猛然坐起身。
她环顾四周,哪里有唐衍风的人影,她根本就好端端地坐在床上。
“若梅,你做了恶梦?”南宫漾日被她的呼喊声惊醒,用手背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只见她的脸色苍白,樱唇犹在微微颤抖,他有些担忧地将她拥进怀里。
他的温柔使她有深深的罪恶感,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幸福是由唐衍风的牺牲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