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理,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仰着头,带着祈求放我一命的眼神,手还企图将那坨面纸山推拉齐一点。
“别弄了,我等一下叫人来收拾!”林副理脸臭得快被人用屎抹过一样,口气不耐烦地说。
呜呜,要把我丢进油锅了吗?拜托,不要啦――我还没结婚,还没享受过鱼水之欢,我还不想死啦——呜呜——
“那……那我回去赶……赶快再弄—……一份来给您……”我吓得开始结巴。
林副理甩了甩手上的稿子,没有说话。
“那……我先告辞了。”我狗嘴再也吐不出象牙来了,还是夹着尾巴快逃吧!
背起包包,后退着往门口移去,一副如果背对着林副理,就会被他从背后开一枪。电影都是这样演的。
小心翼翼地盯着站立不动的林副理,口里直说对不起,生怕他弯下腰从小腿肚抽出小刀射我。电影也常这样演。
当我的脚撞到门时,我知道,我终于爬出这个地掀了。
原来,原来要爬出这个地狱很简单,只要离开就好了嘛。
我喜孜孜地离开这个地狱,顺手将门带上,喀啦一声,我突然想起,黎大总监叫我要套的话,我根本没机会套。
顿时,我从林阎王爷的地狱换到黎阎王爷的地狱。
***
赛呆子,谁跟你熟啊?
连你家马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小野猫
第十八章
要开门进去问吗?
我想,我还没有活到不耐烦要去自寻死路吧!?
但,黎大总监板起脸来也是很可怕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田小姐,还有事吗?”林副理开了门,没好气地问。
“没事没事!”我吓得拔腿快跑。这时用花容失色形容我,一点也不夸张,真的。
跑到电梯前,按了往下的按钮,对着旁边的镜子照照我美美的倩影,嗯,黎大总监真是有眼光,挑了这件我最喜欢的鹅黄色套装,合身的剪裁显得我身材更修长,腰身玲珑有致,嘻嘻……咦?上面为什么有咖啡色的小点点?趋前看仔细。
妈的,刚才林副理把稿子上的茶水都抖到我身上来了,难怪他刚才直跟我说对不起。可恶,要是早发现的话,我就不是老处于弱势了,不陪我一套新衣服的钱,就一定要他把这个案子给我们做,如此一来,我在黎大总监面前就可以扬眉吐气趾高气昂了,嘿嘿。
“当!”电梯门开了。
进了电梯,心疼地模着衣服上的小点点,呜呜,不知道洗得掉洗不掉,这是人家最喜欢的套装啦,呜呜。
“轰隆隆--”
“雳哩啦啦--稀哩哗啦--”
不会吧?下起大雷雨了!
我一出大楼,站在骑楼下,呆看着哗啦啦的大雨和奔跑的人们。
讨厌的黎正昊,本来人家好好地坐在办公室里吹冷气,就要人家出来帮你送稿。好了,这下可好了,雨这么大,我现在冲到马路边,一定全身湿掉,等到拦到计程车,肯定从外到里湿得彻彻底。
一分钟。
二分钟。
三分钟。
雨一点都没有要小下来的迹象,呆站在骑楼下也不是办法,认命吧,早死早起生。
我闪着地上的水洼,慢慢地走到马路边,你问我为什么不用跑的?呵呵,突然想到一个笑话。
话说,也是一个突然下起雷阵雨的午后,路上行人像是听到奥运会1百公尺比赛用的枪鸣声,齐步狂奔,却有一个小学生依然慢慢行走。
一个撑着伞的老伯伯好奇地走到旁边问:“下大雨了,你为什么不跑!”
小学生推推眼镜很正经地回答:“前面也是有雨啊!”
我觉得小学生的话很有道理,因此不厌不徐优雅地走到马路边,引颈期盼黄色小噗噗的出现。
雪特,每部车上都有人了,我的套装都湿透了。
妈的,还没有空车过来,我感到也湿透了。
终于,一部车停在我面前,等里面的妙龄女郎撑开伞出来后,我左脚才踏进去,就有只手在我面前摇啊摇的,阻挡我上车。
“不行不行,小姐你全身都湿了,会把我的新车弄脏,你坐别部。”司机先生不客气地吼着。
“好不容易才等到你耶--”我像只被人丢弃在垃圾堆旁的小狈,终于等到有人看我一眼。
“会的会的,一定还会有下一部的。”司机先生轻踩油门。
我吓得把脚抽出来,司机先生立刻伸长了身子把门关上,扬长而去。
呜呜,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人家小裤裤也湿透了啦--
呜呜,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呜呜呜……
“噗飒一一”一部计程车从我面前快速驶过,地上的污水溅了我一身。
还来不及察看身上灾情,眼尖的我发现肇事车辆紧急煞车于右方二公尺处,立刻大步追上。这次等里面的老伯伯后脚一出我前脚就马上跨进去,一坐下,不给司机先生任何阻挡及盖我火锅的机会。
“小姐,你是拍那个‘劫后余生’刚收工喔?”司机先生转过身用夸张的眼神及操着台湾狗语夸张地问我。
呼--总算让我坐上车了,报了目的地后,终于端了一口气。
“什么劫后余生?”我低头察看刚才的灾情。
“就那个金奖影帝汤姆克鲁斯演的啊!他是那个DHL的老板田!坠机在那个无人的小岛上用!还跟那个皮球讲话的那部片啊!”司机先生用双手比了个球的形状。
“喔!是‘浩劫重生’吧!是汤姆汉克斯演的吧!他是DHL的老板,不,是Fedex的老板吧!”可恶,这套衣服可能回天乏术了!
“嘿昧嘿昧!就--是那部片,就--是那部片!他的演技真是高水准的!”司机先生兴奋地好像碰到伯乐一样。
什么“黑妹”?我虽然长得没有白泡泡油绵绵,但也不黑啊!什么“就--是那部片,就一一是那部片?”你是刚喝了那个X饮料啊?哪有高水准演技啊?我倒觉得他可以得酸草莓奖。而且你在兴奋什么啊?还不快开车!
“冷气可以调小一点吗?”我全身湿透了,很冷耶!
炳雷路亚,感谢老天爷,司机先生终于踩油门了。
“我这个冷煤新换的,哇赞咧!大热天就是要坐我的车才消暑!你能坐到我的车算是你的福气!啊--ㄊㄧ啦--”司机先生还伸手去模了模出风口,把风扇调向我这边。
妈的,你是听不但国语啊!唔--阵寒意上心头。
一路上,司机先生像是个影评专家,从国片到洋片,从老片到新片,一直讲一直讲,嘴巴没停过。我呢,只有“嗯,嗯”的份,不是我看的电影没有他多反,而是我身体不舒服,有点想吐,所以无力讲话。
哇--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应该高兴吗?我不知道。
“前面全家便利商店停就可以了,谢谢。”
出了计程车,我很想学“刺激1995”的男主角一样,双手高举,头仰向天,享受着阳光的滋润。不过,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没有人会付片酬给我,我也不会奥斯卡先生提名。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公司大楼,电梯一打开,看到那个我很想扁的臭男人。
“哇啊--”那个臭男人叫了一声。
吧嘛,看到鬼啊?我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走进去靠在电梯。
天啊,我看到镜子里面的我,妆花得很修,脸上的粉糊掉不说,眼眶被睫毛膏晕得像小丑,什么防水的,又被骗了!嘴巴被扩散的口红弄得像刚饱食一顿的吸血鬼。
“没带伞啊?”
瞎子啊一一看不出来吗?问这种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