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泪腺不好,眼泪不多,”佩华淡淡的笑笑,点了根烟扬了扬。“它变成我的眼泪,谈正题吧,要不要陪我管个闲事?”
罗平无奈的站起来_“走吧!”
佩华拉住罗平。“做事有点计划行不行?坐下。”
罗平无奈的又坐下。“又不是去打仗,讲吧。”
“你把韩梅约出来。”
“约她干嘛?”
“你跟韩梅在外面劝伍培英,洗洗她的观念,我找她爸爸谈。”
罗平无奈的笑了笑。
“好吧!听你摆布,喂!你们社长,那个叫徐良宏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不要无聊了,他只是闲着慌,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我讲话轻声细语的,连徐良宏都当我是个男的,又吼又叫,好像欠他的。”
韩梅、罗平出来正好见到马美智。
“这又是谁?”
韩梅望着美智沉闷的背影。“不认识,没见过。”
罗平开玩笑的打开车门。“搞不好又是一个伍培英,拜托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把你多余的关心留给我——未来的老公。”
韩梅害羞的望了望罗平,浸满了一脸的满足。
培英手撑着额角,痛苦的摇头,声音哀沉的:
“——谢谢你们,我是真的感激你们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怀他、生他的时候我恨他,时间久了,我一天天想念他——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有那么愚笨的想法……”
伍培英拭眼角,顿了顿。
“我只有十九岁,我没有商量的人,我以为良宏会接受这件事……,你们不知道他多恨我……,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把那个孩子放在育幼院门口的。”
韩梅难过的望着培英。
“才生下来一个礼拜……”培英突然失声哭出来。“……我连他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清楚,我这样做也没换回良宏的谅解……”说着脸趴在桌上,抽泣着。
韩梅拿出手帕,递给培英。“伍小姐,我不是说安慰人的话,——我也有过孩子,我了解那种心口像撕裂了的感觉。可是——你比我幸运,只要你愿意,你的孩子就能回你的身边,我把眼泪哭干了,我也不能把我死掉的女儿哭回来。”
伍培英摇着头。“你不能了解我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你不能了解……”
“我不能了解你的家庭,我只关心二十几个弃婴里,有一个是你的孩子,我只关心,你为什么不拿出勇气,去把孩子领回来?”
“——你知道有多么难吗?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你知道有多难吗?——我没办法开口,我没办法把这么多年的秘密在他们面前摊开……”
“不用你开口。”韩梅握培英的手。“——你的父母已经知道了。”
“我出来的时候,黎小姐到你家去找你父母开这个口了。”
伍培英痛苦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沉。
忆如板着铁青的脸,气咻咻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站在我家,满口胡说八道?我女儿的名誉给你这样的糟蹋,你赔不赔得起!”
“对黎小姐客气点!”伍光浩大声地压制忆如:“我看过培英到育幼院!”
忆如仍发疯般的大喊:“你说什么!人家在毁谤我们的女儿,你跟在一起搅和!你糊不糊涂你!”
“糊涂的是我们!糊涂的是你这个做妈妈的,女儿四个月身孕了还没注意到,糊涂的是我这个做爸爸的!没早点去了解女儿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苦!”
忆如发狂似的捶打沙发,哭嚎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怎么跟亲朋好友交代,我那么好的一个女儿,生了一个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
我怎么跟亲戚朋友交代,你伍光浩在商场还做不做人?”
佩华望了光浩一眼,走向忆如。“伍太太,面子跟在育幼院的孩子,你衡量看哪个重要,培英是你们的独生女,她不能再生了。”
忆如和光浩愕楞住了。
“她不能再生了,如果面子对你们那么重要,就是培英再嫁,你们也永远别想有孙子抱,我走了。”
罗平搂着韩梅,深情、甜蜜、又感慨。
“为什么没有人来管我的闲事?我爱上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女人,又有一个跟我闹别扭的妈妈,怎么没有人来帮我管这个闲事?”
韩梅柔情的望着罗平。“没有再为我们的事,跟你妈妈弄得不愉快了吧?千万要答应我哦,让你妈妈慢慢接受我,现在,你妈妈说什么,你听什么,连跟我见面都不要谈,知道吗?”
“放心好了,我已经对我妈承诺以后也不跟你见面,唉!我爱上一个人,好像做了贼似的。”说着还亲密的勾住韩梅的脖子。
“喂!你坏一点好不好?脾气凶点,心肠狠点,不要让我又怜又爱的,恨不得一口把你咽进肚子里去,你让我看到你,又讨厌又不耐烦,连做梦都觉得不要见到你好了。”
韩梅眼中漾着醉意,嘴角飘着满足,撒娇的望着罗平。
伍培英枯木般呆默的坐着。
忆如脸色败坏的大叫:“出去一趟回来你哑巴了是不?讲话呀!今天来的那个黎小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怀了孩子才硬去嫁给姓徐的!让你怀孩子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现在问这些干什么?这些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是她妈!我有权问!我要知道?黎小姐说的那一箩筐龌龊事,是不是就是我们培英,我丢不起这个脸!”
伍光浩激动的大喊:“什么叫龌龊事!你丢不起这个脸,我丢得起,我伍光浩生出来的女儿,我就丢得起!”
呆楞着的伍培英,突然双膝跪在地上。
“是我——所有的事都是我做过的——我怀了四个月的身孕,我把孩子丢在育幼院——是我——你们眼睛里的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儿做出来的——”
忆如跌坐在沙发,心悸的低声呢喃:“——真的有个不知道爸爸是谁的孩子——真的有……”
“妈——,我不会去领那个孩子——,我不会让你丢这个脸,你不答应——我就不会去领那个孩子。”
“现在还有什么脸好丢的!明天就去把孩子领回来,一早就去。”
培英偷偷望了母亲一眼。
忆如声音虚弱地,目光呆滞:“——男的还是女的?你能认得来吗?”
培英阴着脸,失声痛哭:“七岁,男的……”
院长把资料挑出来,客气地:“二十几个弃婴里,只有五个七岁的,两个在一岁的时候被领养了,前些时候,最后的一个,也被领养了!”
“领走了,我们也要找回来。”
忆如把资料拿过来,拉着培英,大声的吼着:“你自己看呀!这些个孩子里,哪个是你生的!哭什么,你看呀!上面有照片,你看啊!”
培英哀痛的摇着头。“……我不晓得,我认不出来,……我认不出来!”
忆如气怒地:“自己的孩子你都认不出来,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
扁浩喝止忆如:“你大吼小叫干什么!七年了,你认得出来吗?”
扁浩降低吼声,面向院长,礼貌的:“院长,这五个孩子,送进来的时间大概都是什么时候?总不会都是同一天来的吧!”
韩梅柔声的问培英:“伍小姐,你记得你是几月几号把孩子送来的?”
培英支着额头,轻泣摇头:“我只想赶快把孩子送走……,我根本没注意那天是几号。”
院长、忆如、光浩,几乎异口同声问:“几月?”
“是冬天,我记得是冬天!”
忆如突然想起来。“一月,没错,培英一个礼拜不见,回来说孩子死了。是一月!院长,这点我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