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女儿,余正农,还我女儿,你为什么这么狠!——为什么琪琪活着的时候你不让我见她,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琪琪的死,你自己要负责任,如果她有一个克尽熬道的妈妈,她不会没有人照顾的摔下来,现在你看过琪琪了,你可以走了。”
韩梅恨切的狂嘶出满面泪水,挣月兑老金的手,向余正农冲过去。
“你不是人,你别想赶我走,我要留在这里看我女儿下葬,你这个变态的人,不要再想欺负我,我已经不再是当年十八岁的韩梅了,我没那么好欺负,我有权利守着我女儿!”
“今天让你来,已经是额外的权利了,你别想再有过份的要求。”余正农挥臂挡着韩梅,吼叫老金:“拖她出去,老金!拖她出去。”
“你不要欺人太甚,余正农,让我留下,——余正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要这样赶我……”
老金打开客厅的门,门口却出现满面惊愕正要敲门的罗平。坐在轮椅上的余正农以一种卑视的目光,嘲怒、冷酷的盯了眼罗平,继而转向老金。
“把门关上,琪琪生前没有规矩的好母亲,死后第一天,她妈妈就带男人上门。”
罗平正欲辩解,老金一脸不满的把他和韩梅用力往外推,一把把门关了。
韩梅发了疯似的捶着门,完全忘了一边的罗平。
“我留下来,你怎么那么狠?余正农,活着不让我见,死了都不给我机会陪她——你怎么做得出来,余正农你怎么做得出来——”
罗平心酸难过,脸带歉意的扶着捶敲着门,哀泣不绝的韩梅。“我送你回去吧!”
韩梅饮泣的声音时高时低的传出。
坐在客厅里的罗平不停的抽着烟,莉奇看了看腕上的表。“罗先生,已经两点了,我看你先回去吧!”
罗平不放心的朝韩梅的卧房看了看,掏出一张名片。“崔小姐,你能……你能替我照顾她吗?这有我家的电话,有什么事,麻烦你马上打个电话给我,我……我先回去了;我怕我妈一个人在家!”
“你是韩梅的男朋友?”
“白天她离婚的丈夫……我已经害韩梅受污辱了,千万不要再误会,我……我今天才认识她;那……我先走了。”罗平又望了卧房一眼,眼里略有内疚,十分不放心的。“女儿死了,这个打击她受不了,崔小姐,一切麻烦你了,明天我会再来。”
临走,罗平又望了望韩梅传出饮泣声的房门,莉奇更是不解的望着一脸焦灼离去的罗平的背影。
罗平进到屋里,随手带上门,手上有水果、食品,表情却有些讶异;因为韩梅脸上毫无他所以为的悲痛神情,衣着朴素、干净,神态更是平静。
“吃点东西吧,这年头有各种死法,可没听说过饿死的。过来,过来!”
韩梅略露感激的站在原地。“谢谢你这样善待一个小偷。”
罗平楞了会儿,笑一笑,过去拉韩梅。
“别提醒我嘛,你才刚入行就改行了,这个工作你做得太差了。来,把这些东西吃了,你要悲伤再尽避悲伤,东西我还是要押着你吃!”
“——我不会再悲伤了——我是从生离死别里活过来的,——我没有眼泪再流了,五岁死母亲;六岁死父亲,姨妈收养我;七岁,姨丈去世——八岁,我的小表妹一条腿得了小儿麻痹症!”
韩梅目光呆滞地落在墙角。
“这几天我就坐着看升起、落下的天空,我在找上帝,我要问,如果真有神的话,他对我怎么解释,——全世界最坏的一切,都扔到我身上了。”
“命中带克,这就是答案,身边每一个跟我有关系的人,都叫我克到了,——现在连我女儿都让我克死了,我还有泪吗?”
罗平正不知如何安慰韩梅的时候,门开了,打扮新潮,满脸开朗的莉奇走了进来。
“嗨!罗……”莉奇拍了拍脑袋!“罗平!对不对?记性不坏吧,名字经过我脑子,从不会忘掉。”
罗平礼貌的站起来。“崔小姐!”
莉奇一窝进沙发,拿了颗葡萄,塞进口里。
“干嘛呀!又不是见到长辈,站起来干什么?”
罗平看了看莉奇,像看小孩般,好笑的坐下。
莉奇将脸转向韩梅,带着关切,声音开朗:“我真会被你吓死,在公司越坐越不对劲,想想还是请个假回来。”
她又将脸转回罗平。“我出门上班之前,韩梅眼里还挂着泪,拿着热毛巾敷那双红肿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讲,喂!罗平,到现在我都还没搞清楚,那个死掉的女儿……”
罗平扔了个苹果给莉奇,打断莉奇的话:“不谈伤心事,吃个苹果吧!”
“我没有心可以伤了!”韩梅僵死般的表情,望着罗平。
“你看到的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是我丈夫——一个大我四十五岁的男人。”
莉奇傻楞楞地望着韩梅。“你丈夫大你……四十五岁?”
韩梅的脸,贴在沙发上,目光呆滞而消沉。
“我女儿满月,我丈夫请了个工人做婴儿房,我给那个工人送点心……却没想到他会关上门,欺负我。就在他把我压倒在地上的时候,正农刚好推开门,他气急败坏的,一句话不说,调头就走。我追到楼梯口,拉着他求他听我解释,谁知道他摔开我的手,整个人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韩梅的脸,依然贴在沙发上,目光依然呆滞而消沉。
“我命犯克,他那一跤跌下去,从医院回来,被我克在轮椅上,再也起不来了,……脊髓骨摔坏了!”
韩梅抬起一双疲倦得近乎麻木的眼睛,看了看罗平、莉奇,嘴角一抹凄凉的淡笑。“你们相信有这种命中犯克的人了吧!”
“他那个人不听解释的呀?你也真够笨,他说离婚你就乖乖的走,不开条件的啊?”
韩梅呆楞的目光,无意间触到罗平关切又带怜惜的眼神。
“他让我开条件,我心里只有女儿,得不到女儿,我什么也不想了,他找他一个姓董的朋友做证人、我签了字。”韩梅停了片刻,神情充满哀怨的认命。“我能开什么条件?——我克了他残废,我能不签字吗?”
罗平身上的B.B.CALL突然响了起来,他歉然的站起来。“报馆大概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罗平,希望你能常来,韩梅需要朋友。”莉奇把罗平送到门口,眼睛瞟了瞟韩梅,只见韩梅低垂着头,那双空茫的眼睛呆凝在一个定点上。
“琪琪的事我会为你办好,如果你不叫老金通知韩梅,让她参加女儿的葬礼,这件事办完,你这个心理病态的朋友,我也不交了!”
董明昌从沙发上站起来,带着一脸的不谅解,五十出头的人了,他却依然帅气、挺拔,看不出一点老态。
余正农爆叫着,捶着轮椅扶手:“你当我就你一个朋友!你当没有你这个人,我女儿的葬礼就办不好!”
董明昌疾声大吼:“对!你这种脾气古怪、心理不正常的人,就是没有朋友,守着几个钱,临老了,好不容易讨了个老婆,偏要挑个年纪轻的,挑了又成天疑心,我真怀疑自己怎么会跟你这种人交往几十年!”
余正农咆哮的大叫,捶着坐在椅上的脚:“你欺负我站不起来是不是!你是不是欺负我站不起来?
我还有一张嘴,滚!你那条腿我不用了!我有老金那条腿替我办事!”
“老金跟你一样神经病!你们主仆俩,将来挖个坟葬在一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