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克维恨不得一把掐死李芝茵,但老太太十分满意媳妇的说法,连连点头。
“芝茵多明事理,克维,你记得了没有?别再成天给我除了睡觉之外,就见不着人影。”
李芝茵又打了一场胜仗,在结婚的第二天早晨。
这场战使老太太颇后悔没有早把这么贤慧的媳妇娶回来,心底有几分责怪自己过去的自私,娶了媳妇并没有失去儿子,反而多了个人服侍。
草草吃了半碗稀饭,徐克维迫不及待的拿着手提箱要到公司去,李芝茵匆忙从房间里取了条手帕出来。
“克维连条手帕懒得带,妈,我追他去。”
媳妇的细心,又赢得老太太打心底的赞赏,而她怎么能明白,迎回家来的是一个多么有心计的女人!
“克维!”
李芝茵追到巷口,脸上的神情,不再有一点贤慧与细心了。
徐克维停下脚步,皱着眉。
“喏!”
徐克维没有伸手去接,嫌恶地看了李芝茵一眼。
“我不用手帕。”
“是吗?”李芝茵扬了扬手帕,斜挑着眼角,“等会儿,你们见了面又搂又抱,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大概需要的吧!”
徐克维紧握着双拳,胸口要爆炸了,终于抿紧双唇,拂袖转身。
李芝茵尖起嗓子,叫住了徐克维。
“站住!”
徐克维停了下来,没回头。李芝茵绕到徐克维面前,表情复杂;有伤心、有不满、有胜利感,但,最多的是——恨。
“徐克维,你不要增加我对你的恨!”
李芝茵冷峻的瞪视徐克维,徐克维一句话都不说,始终皱着眉。
“不要漠视了我是你的妻子。”
徐克维冷冷的哼了一声,那一声,包涵着无尽的恨意——仇恨的恨意。
“你用不着伤心,我是真的漠视。”
李芝茵的胜利感被击碎了,恨,在眼眸中,散布着恶毒的怨恨。
“我没能力扭转你漠视我,但,我有本事要你每天下班时间,一秒不差的给我回来。”
徐克维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掌心就差没握出血痕。
“这是你送手帕出来,要我知道的事?”
“哼!你不笨,是不是?”
徐克维的眼珠像被后面的强力往外挤,圆鼓鼓的瞪着。
“聪明人,最好别做傻事。”李芝茵的胜利,又掌握在手心了,“你母亲的生命有限。你一向有孝心,她现在脆弱极了,经不起打击,你不会存心催她早走吧?”
徐克维要疯了,一把掐住李芝茵的脖子,怨恨得讲不出一句话。
“要我告诉她,你昨晚去跟姓罗的约会吗?”
徐克维的手松开了,筋骨爆着,血管似乎随时能挣破。
“我没见过比你更恶毒的女人!”
“恶毒不是生就的,我只是在适应环境。”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不够吗?你用了全世界最下流的方式让妈逼我娶你,你很清楚,妈本来对你这个女人并不感兴趣,纵使蓓蓓是她的孙女,但她压根儿就没打算要你做她的媳妇。你现在得意了,而且,你做得很漂亮,一个几年来都不能接受你的老人,在一天之间,被你玩弄于手心里,你还不满足。你到底有多恶毒?你还有多少阴谋没用?我们徐家还要受你摆布多久?”
“姓徐的,我告诉你,我恨你,此生,我无法消除对你的恨,你妈不喜欢我没错,但那并不完全是因为她爱你,是她想占有你而不喜欢我。是你,是你使你妈在爱你、占有你之余,有充足的信心晓得她儿子不会娶李芝茵。所以,她从不要你娶我。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徐家的人,我李芝茵也许没有高尚的人格,但请你记住:我是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李芝茵像个没有理性的人,嘶吼着,整张充满怨恨的脸,嘶吼得通红。
“我是恶毒,我是在使阴谋,那全是你逼的!我是带着报复的心跟你结婚的,本来,在昨天婚礼前,我要自己做徐家的好媳妇,我改变了报复的念头。但婚礼上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爸爸跟你敬酒,你竟然故意装着没看见,纵使他曾经用了你那么多钱,纵使他曾经对不起你,你也不该令他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我恶毒,你呢?你比我逊色吗?婚礼才结束,你人就不见了,我一个人站在饭店的门口送客,你见过这样的婚礼吗?亲戚朋友,哪个不晓得我这个新娘已经是个两岁孩子的母亲?哪个看不出来你结婚结得有多被动?”
李芝茵已经疯掉了,口一张一合。伤心、恨,在空气中弥漫。
“回到家,蓓蓓哭着问我:妈,你不是说从今天开始,爸爸都跟我们在一起了吗?请问你,我要怎么去回答孩子这样的问题?而你呢?你在哪儿?你搂着姓罗的那个女孩,安慰她,充满着歉疚,或许你正跟他计划着怎么甩掉一个恶毒的女人!”
李芝茵的嘶吼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嚎泣,那双恶毒的眼睛,在泪光中,含着的是令人谅解、同情的悲剧。
“我恨你!我也恨你母亲,我恨你不把我当人,我恨你母亲自私,如果她可以再活上十年,她不会逼你娶我。好一对狼狈为奸的母子,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在恨声中,一记脆响的耳光,打住了李芝茵的声音,李芝茵被过于巨大的力量,震退了数步,徐克维猛的上前掐住李芝茵尚在惊愕中的脖子。
“我警告你,你没有权力批评任何人狼狈为奸,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没有权力,你听懂了没有?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请你记住这句话:是你自找的!”
李芝茵的脖子在徐克维兽性的巨掌中,呼吸渐渐困难,她的脸,由红润变可怕的蜡白。
“我是没看过这样的婚礼,我结婚是结得被动,但,你不要忘了,我有权力这样做,因为你拿了一百万,言而无信,你卑鄙下流!”
徐克维用力的一松手,李芝茵虚瘫的跌在地上。
徐克维捡起手提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克维!有种你去告诉你母亲呀!去呀!没谁拦你,去告诉你那个脆弱、不堪一击的母亲,去缩短她的生命!有种你去!有种你去呀!”
徐克维逐渐走远了,李芝茵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嗓门像被撕破了一个洞,随风的嘶喊着,凄厉的。
“狼狈为奸!狼狈为奸!我恨你们,我恨!我终生恨你们,我恨——”
第四章
书架上的书籍,一本一本,成排整齐的搁着,唱片一张叠着一张,依次的放在唱片架上,床罩的色彩鲜艳夺目,地毯一尘不染,窗帘敞开,阳光和煦的照射进来,这是间明朗而有生气的房间。
陌生的人进来,他敢断言,这里住着一个心情开朗,生命充满希望的女孩,尤其小茶几上,正放置着一大束盛开的鲜红色玫瑰。
人分好几种,当遭遇到自已无法承受的悲痛时,有人沉沦,有人颓丧,有人不知昼夜程序,在悲痛中,永远沉溺在黑暗中。
罗若珈——这个不寻常的女孩。
她的床罩比以前鲜艳,她的书籍、唱片,比以前整齐,她的房间,比以前充满阳光;但,在她心灵里沉淀的悲痛,是不是也有阳光?
报社的工作,她仍像从前一样,敬业不懈,她的目光,依然冷冷的,没有蛛丝马迹让人窥视另一面滴血的心,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她彻夜转辗,内心滴血、落泪,而通宵失眠的痕迹。她精神奕奕,像每一个往常的日子,昂着头、挺着胸、步伐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