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了。
就在他低头,眼睁睁的看着西门雪手中的长剑穿过他的胸膛时,他得到了答案。
“我喜欢她的名字。”西门雪平稳无波的语调,仿佛只是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的闲话一般。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抬起头,郑行义眼里有愤怒、有不解,还有更多的不甘心……
西门雪再次的耸耸肩,浑不在意的说:“我改变心意了。”剑一抽,力一荡,血珠飞散,剑身依旧是寒光吞吐,不染红喑。
“你……”郑行义恨声未绝,身已落地。
有时候,江湖传闻还真的有些可信度——
表煞仇心,只从“有心”。
收剑回鞘,西门雪转身向练雪走去。
不过直到他蹲,与练雪平视,练雪脸上仍是毫无表情,竟是吓傻了。
饼了好一会儿,西门雪看她一只大眼只是盯着他,眼神中空空荡荡的,不禁皱起了眉头,伸手拍拍她的脸颊。
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钻进练雪鼻内,她空洞的黑瞳中终于又有了焦点。
不过下一刻,刺耳的尖叫声让西门雪的眉头揪得更紧了。
“啊——”一夜连逢两场杀戮,已经超过练雪所能承受的界限。
西门雪见她的神色接近狂乱崩溃边缘,也懒得尝试安抚了,大掌一劈,练雪便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中。
以指顶起练雪苍白的娇颜,西门雪的眼光仔仔细细的在她脸上来回看着,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此时,旭日东升,微弱的曦光穿过叶隙间,照在练雪脸上,为她妆点出些晕红色彩。
西门雪端详了许久,最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右手抚上练雪的娇女敕脸颊,口中吐出的话语渗进了怀念……甚至是眷恋。
“我找到你了,我的梅儿。”
多年的寻觅,今晨已有了答案。
第二章
“唔……”枕上螓首反侧,最后睁开了眼。
这是……什么地方?
揉揉犹自有些发疼的额际,练雪稍偏过了头,打量着身处的这个房间。
朴实平凡的木制桌椅,桌上一碗不知装着什么的瓷碗中,丝丝的热气往上直冒,矮几旁的窗棂间,透出了闪亮的日光。
不知过午了没……
罢醒过来的练雪脑中一片混沌,一时间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正想起身——
“喔……”颈部处突如其来的痛感如千针钻刺,让她很快的又躺回床上。
“看来我下手太重了些。”
房中突然响起的男人声音,让练雪愣住了。
这个房间里还有人?而且是个男人?
这怎么行?
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练雪下意识的便要从床上弹坐起来
不过这回她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便让一只手推了回去,安稳的枕回柔软绣枕上。
“啊!”练雪口中逸出一声惊呼,在看清手的主人之后,更是檀口微张。
好美的男人……
黑亮的长发披散而下,没有束起,似乎显示着主人的不羁个性;阴柔的五官细致的叫天下女人看了不禁要捶胸顿足的直呼苍天不仁,竟将如此魅惑众生的绝世容颜,给了一个男人。
要不是刚刚那一声,再加上“他”是做男子打扮,她百分之百会以为现在坐在她身边,将一张美得惹火的脸蛋悬在她上方的人是个女人。
尤其是他的眼……怎么说呢?一见就叫人难忘,深邃的不可思议,仿佛带有磁力般,攫住所有人的全副心神,让人心下有些怀疑,有谁能在这么一双眼的注视下不神迷忘我的?
至少她心里就很明白,自己已经被吸夺去所有的注意力,要不为何都过了好一会了,却依然能在他眼中看到她的倒影……
倒影?
镜……水……
湖?
没有移开目光,练雪只觉得心里浮现一丝丝奇异的感觉。
她似乎曾在某处见过这对慑人的眼……
怎么人又傻了?
虽然看他看到发呆的人不在少数,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但西门雪可以很确定她在最初的惊艳后,神绪又不知飘荡到几重天去了。
不过,心神飘移不定的她,脸上色一片迷惘,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初生小鹿般,纯真而无邪。
就跟记忆中一样呵!
西门雪嘴角一扬,右手轻柔的滑过练雪颊际,以指代梳,顺过她有些凌乱的鬓发。
而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练雪,一时间竟没注意到他这样亲昵怜宠的举动。
一个脑袋里千思百转,一个专心感受回忆的温暖,谁也没发现桌上的药汤快冷了。
“你……”好一会,练雪神色依旧迷茫的喃喃开口。
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她确信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感觉并不陌生。
可是,为什么任凭她如何努力地搜索着记忆,却总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以及那双眼……
西门雪手上一顿,停下了梳发的动作,眼神专注的投向她,“嗯?”眸光是温暖的。
只是一声轻问,却像是一块巨石落了地,轰然一声,叫练雪回过神。
“哎呀!”她羞恼的只手一推,立即坐了起来,顾不得颈间传来阵阵疼痛的抗议,整个人就这么缩进床角。
这……真是羞……
回想起适才这个陌生男人,先不说他靠她有多么的近,光想起他两手放的位置,就让她不得床旁的墙裂出个洞,好把自己藏了进去。
天啊!他那只把她推回枕上的手,之后就一直搁在她的胸口上呀!就连他的另一只手,也亲密的穿过她的发,让她几乎能从他碰触的指月复中,感觉到阵阵传过来的莫名热流。
思及此,练雪脸色潮红若霞,娇颜微烫,只抬头看了西门雪一眼,然后头一低,埋首进曲起的腿间。
看来这小妮子是把他当成毛手毛脚的登徒子了。西门雪兴味一起,一只脚移上了床,有些坏心的又朝练雪靠近了寸许。
从身下床塾传来的簌簌声响,让练雪疑惑的抬起头。
“你……你别过来!”见他慢慢的逼近自己,练雪颤抖得如风中落叶,惊慌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些哭意。
她记起来了,记起眼前的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是怎么在须臾间,看似轻松无比的杀了十数名匪徒,虽然那群人——包括郑行义在内——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是灭她练家一门的凶手,但亲眼看到他们血尸横躺的惨样,对她来说,依然是种让她心中翻搅不休的血腥杀孽。
一看练雪的神情不对,西门雪先是皱了皱眉,想逗弄她的兴致一下子全没了,反身就站了起来。
啧!不好玩!他想看的并不是这样的她。
走至桌旁,西门雪端起桌上已凉的药碗,眉头又是一皱。怎么才一会工夫,药又凉了?这已经是第三碗了,要再重熬又要花费不少工夫。
靶觉碗上仍残留些许余温,西门雪将掌心张开包复住药碗,运起了气。
不一会,药碗中又冒出了徐徐热气。
而这一切都落在练雪眼底。
那碗药是要给她的吗?
看过他喜怒无常的一面,见过他冷酷夺命的一面,在在都让她打从心底冷了起来,但眼前这个正运功热药的男人,却让她心里起了种陌生的温暖。
不知何时,她心底满溢的恐惧寒意,随着碗中升起热烟袅袅,渐渐消散,身体的颤抖也停止了。她只是愣愣的瞧着那个不久前还让自己怕得直打哆嗦的男人,是如何专心致力的为了她,拿一身深厚的功力来当火炉用。
真是讽刺,原本在她眼中慈祥的长者,实际上却是匹披着羊皮的狼;而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若在以往,定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却成了她在历经灭门、追杀之祸后,唯一能让她感觉到安全与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