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在讥讽自己,泽西发觉唐确实是在羡慕他,他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若愿意可以直接升入剑桥或牛津大学深造,而他拒绝了。在父亲的暴怒及旁人的不理解下,开始四处漂泊的生活,像换衣服一样更新着女友,无论别人怎样鄙视他,他从不为此感到羞愧,他选择了他想要的生活。
“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拥有别人一生甚至无法想象的财富。”泽西·瑞得曼反问道。
唐耸耸肩撇撇嘴说:“你认为我能用那些财富干什么?建个纯金的金字塔吗?我是只需要每天到公园遛狗,吃自己亲手做的家常便饭,喝便宜的白开水便能过一辈子的人。”
“唐很有钱吗?”特罗终于稍稍中断他的进餐速度,抬头问。
“没什么。”唐脸上不无自豪地说,她讨厌过分虚伪的谦虚,“我是‘天方夜谭’的主帅。”
特罗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内,他惊愕地瞪大眼睛,还好很快恢复过来,摇晃一下脑袋,俏皮地皱皱鼻子,这样子真讨人喜欢,“老天,吃你亲手做的饭!这消息发给路透社可当明日的头版头条。”绝非夸张!
“奇怪。”特罗捡起叉子继续他的“专职工作”,边兴趣浓厚地问:“自大狂妄的美国佬居然有勇气做这样的决定,太令人惊叹了。”
唐不住点头认同他的意见:“绝大多数人不会这么做,骨子里带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种族歧视心态严重的美国人就更不会接受,可对于思考方式与常人不同的亚伦·勃朗,是可以理解的啦,他曾说‘美国人是无祖先的大杂烩’。”
“‘大杂烩’是什么意思?”吃力地用中文说出这三个字,特罗好奇极了。
“就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个锅里煮。”唐尽可能通俗地解释。
“太贴切,太形象了,对吧,泽西?”特罗问。
泽西听这段话,忍不住笑了,点点头。
“泽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唐开门见山地摆出今天最重要的,她最关心的话题。
“噗哧”一声,特罗经不起惊吓,毫无形象地将饭喷出,他忽忙迭声道歉,一双眼睛却瞟向泽西,看他的表情。
心陡然一悸,做好万全心理准备的泽西终于还是被吓住了。久经情场的他一看见唐噙着一抹邪笑便感到大祸临头。可他毕竟不是个软弱的男人,跷着因为太长好像不知怎么安放才好的腿,从外套的暗袋拿出香烟,向唐示意,唐表示不介意,他将烟衔在嘴巴上,微微眯着眼,用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浑浊而朦胧,暧昧醇厚的声音在唐耳畔萦回:“她最好有一头美丽的长发,我喜欢金色,不然银色、红色也可以,双腿要修长,身材玲珑有致,性感些。鼻梁不要太高,那样显得太不温柔,嘴唇厚些,吻起来才有感觉;眉毛修得细长,指甲要染成玫瑰红,最重要的是性情温顺,不失大方,举止高雅,舞技精湛,当然床上功夫不能太生疏。”
特罗有点儿震惊地望着好友,这是泽西的真实的面目吗?
笑容依旧,泽西分不清是意外还是失望地凝视着唐。唐冷静的目光就像一盆冷水浇遍泽西全身。他为何同这个女人说这些?是的,他不再只把她当成个小女孩,因为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而她的反应更让人琢磨不透。
唐非常专心地安静地思考半天,果断地站起身,算不上俯视地凝望着泽西,认真又苦恼地说:“有些麻烦,我先天的条件达不到你的标准,而我的内在性格我自己万分满意,我可不想改变,那么——”右手抱胸,左臂屈肘抚着下巴,唐无奈地说:“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只好改变一下爱好了!”
险些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特罗似乎理解了泽西对她的特别感觉由何而来。
泽西倒能承受住,反正这种刺激不是第一次了,他摆出冷漠轻慢的神情,淡化唐的话对他带来的影响,以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回答:“抱歉,我从不为任何人改变我自己。”
“真酷!第一次见你能这么勇敢地和我说话,有进步。”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黑眸亮得如同夜空里的明星。
深深地遭受打击,自从和她相遇,他便经受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泽西看看听傻了的特罗,暗骂:你是个没用的废物。瞧他也酒足饭饱了,泽西忙说:“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多谢你盛情款待。”
唐气定神闲地看他,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不放过任何机会,她调侃道:“我派车送你们回去,虽然有客房,但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看你还是回去好了。”
泽西不明白她为什么每次都能把他气得火冒三丈,决心不再受她影响,保持仅有的绅士风度向唐道别。
特罗一边和唐道别一边热情地邀请:“唐,我家在利物浦,但我通常爱在马德里陪我外公,如果有机会你到那里,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这是地址。”
“有机会,我肯定会去的。”唐愿意再结识一个朋友,她的朋友并不多。
在车里,特罗连声夸赞:“唐是可爱的姑娘,而且我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喜欢你。”
“有很多女人真的喜欢我,但我并不需要一个‘所罗门王’对我垂青。”泽西开始后悔带来这位喋喋不休的朋友。
特罗歪歪嘴,露出一个可爱的梨形酒窝,据说遗传自他的外祖母,一位印度女性。特罗不胜感叹地说:“你滑稽的幽默感总算稍有长进,幸亏没形容她为‘埃及艳后’。”
“她只是个青涩的梅子,酸得让人无法品尝。”泽西略带恶毒地形容唐。
特罗无法止住地大笑起来,泽西狐疑地望着他,好不容易停止住狂笑,特罗松口气说:“知道吗?现在的你可爱得像泰迪熊。”
觉得被嘲笑了的泽西来不及追究,旅馆已经到了。
“寂寞的夜晚你能一个人度过吗?”特罗装出恶心的样子朝泽西眨眨眼睛。
泽西怒瞪他一眼,径自大步率先走进旅馆。
今夜,唐做了一个美梦,梦见特罗坐在食物堆里,而泽西一年来头一次从噩梦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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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灰蒙蒙的一天,空中积满大团大团的乌云,它们黑压压地盖着这片辽阔的冻土。唐身着天蓝色呢绒的哥萨克大衣,上镶着波斯蓝的星子和边,不亦乐乎地和猎狗玩在一起。周围深厚的积雪毫不妨碍她和它的打闹,不远处车里的艾丽紧绷着神经,不时抬起手腕看表确定时间,这次她没有失望,拉拉衣领,她打开车门飞快地跑向唐。
唐拍拍身上的雪,从地上站起来,瞧着穿着裘皮模样有些滑稽可爱的艾丽,即使如此她还是感到冷。唐悲悯中透着揶揄地对艾丽说:“上帝是无法原谅你将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穿在身上的。”
“别损我了,唐,时间到了,我们快上车吧,赶火车要紧。”艾丽哆嗦着把话快速讲完。
依依不舍地和她的小猎狗道别,唐和艾丽坐到车里,艾丽瞟眼唐的手笼,说:“你还不是一样。”
唐笑看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的孩子气,珍惜地抚模一下手笼说:“依克送我的这个是仿黑狐皮的,他打工挣的钱又怎么够买真的,况且他知道我是动物忠实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养只狗或者猫?”艾丽就养了一只娇贵的波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