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尽唱反调,”他捉住她的手.“你对我愈来愈不友善.”
“皓白对你友善就行了.”
“你与皓白在我心中有同等分量,我对你们的感情虽不同,却同样重要,”他诚挚地说:“爱情固然一生一,亲情也是.”
“甚么亲情?”她被惹笑.“你不是嘉麒.”
“不要这样,嘉芙,”他说:“从认识你到现在,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妹妹,嘉麒也是我兄弟,真的.”
她又被感动.真的,她常常被他的话、他的神情所感动,也不知道为甚么?
“好吧!最多我以后免费替你做法律顾问,这算不算亲情?”她大声地说.
她掩饰了心中的感动.
“说话算数啊!以后全靠你了.”他开心地说.
“地方找好了吗?”
“就在现在的同一幢大厦里,”他说:“甚至已有了第一个客户.”
“谁这么有义气?”
“爸爸,”他笑.“他把他公司的数全都交给我,等一会儿我就要见第二个客户.”
“谁?”
“家镇.他的律师楼逃不掉,记得替我帮帮口啊.”
“还有一个大客户不能忘掉,”嘉芙压低了声音.“王宁儿父亲的公司.”
“一言惊醒梦中人,”治邦拍拍额头.“宁儿表嫂,大主顾.”
“那么快回公司吧.”她笑.
治邦开会计师楼并没有令皓白有想象中的那种惊喜,她只淡淡地:“是吗?甚么时候开张?”
“你不为我高兴?我将独当一面.”
“会计师就是会计师,有甚么独不独当一面的?”皓白看他一眼.“不过──好,要嘉奖你的上进心.”
“可不可以带我见你父母?”治邦要求.
“迟些,”她说:“他们一直都忙.”
“忙得抽不出时间见一见女儿的男朋友?”
她显得意外,望着他半晌.“不需要这么大反应吧?”她笑.
“是不是你对我仍有不满?”
“当然不是.主要是他们真的太忙,而且见了家长──彷佛大事已定似的.”
“你没有『大事已定』的感觉?”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甚么事,”她的话远比年龄成熟.“谁能保证明天?”
“你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才二十岁,你要我怎么做?”她笑.
“皓白,你不知道我的诚心?”
“知道.但目前对我最重要的事是亚运,亚运得奖,我才会计画下一步.”
他望着她,有无处着手之感.“你不爱我?”
“爱情不是全部,”她答得巧妙.“你必须给我更多些时间、空间.”
“我己尽了力,做一切你要求的、喜欢的,还不足够?”
“女孩子原本就贪心,”她笑,笑得彷佛很无邪.“我要求的比别人更多更多.”
“我已付出全部,你也该给我些鼓励.”
“譬如甚么?”她眨眨眼睛.
他想说订婚,但知道她一定反对,甚么会笑他老土.於是他摇摇头,用力拍拍桌子.
“做甚么?不满意我?”
“是否我们之间沟通有问题?”
“不知道啊!你比我至少大十岁,也许我们之间有代沟.”她笑.
“皓白──”
“认真一点,是不是.”她还是那个无邪的模样.“你总是嫌我不认真,我不是这么想,大概我们连基本观念都有差别.”
“嘉芙不比你大很多,她──”
“去找她,去找她,”皓白竟推着他离开.“你那宝贝妹妹是全世界最好的,最了解你,最能与你沟通的.”
“顽皮,”治邦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被所有人宠坏了.”
“我值得宠,不是吗?”她傲然地说.“走,陪我练习游泳.”
他默默地跟着她去,但心里却忍不住想,是否每个男人都该对女朋友这么迁就?他在此之前没有真正交过女朋友,没有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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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连走路都很不方便,她的脾气更加暴躁.
“你陪我看医生,问他现在是否可以开刀把BB拿出来?”她对着家镇叫嚷.“这么辛苦,我无法再忍耐.”
“乖宁儿,好宁儿,再忍耐一个月,再一个月就行了.”家镇用尽了最大的耐心.“孩子生下来你要甚么都行,你说甚么我都答应你.”
“不行不行不行,“她把身边的东西乱扔一通.“我不能再忍耐,我已经忍了六个月.”
“六个月的孩子还没成熟,不能生,也不能开刀.”他拥着她,你听过七星仔吗?七个月的孩子又成熟又聪明,再等一个月,嗯.”
“我连路都不能走,他又在肚子里乱踢我,”宁儿十万个不情.“愿早知道这么辛苦,说甚么我都不怀孕.”
“不怀孕又怎可能有我和你的孩子呢?”家镇软言相哄.“你不是想要一个像我又像你,有我所有优点的BB吗?”
“但是──这么辛苦.”她流出眼泪.
她的肚子的确比别的孕妇来得大,也怀孕得比别人辛苦,直到现在六个月,每天仍有呕吐的感觉.即使呕不出,吃进肚子里的食物都不消化,哽在那儿令她极不舒服,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侍孩子生下来,你满月后我陪你去欧洲,你要甚么礼物我都送,”家镇半哄半骗.“我陪你做所有你喜欢做的事.”
“你说的,不许反悔.”宁儿带泪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不许说没时间.”
“不会.我发誓.”家镇举起手指.
“还有──我以后永不再怀孕.”宁儿得寸进尺.
“你只要一个孩子?不给他一个伴?”
“不──这么辛苦,我不要!”她吸一口气:“孩子不重要,我只要你.”
“傻话,我永远是你的老公.”他笑.
“即使我不再要孩子?”她再问.
“是.”在千分之一秒的犹豫后,他点头.
她长长地透一口气,把头埋在他怀里.
他那千分之一秒的犹豫太短暂,太快,她没看见,但──毕竟是真实存在的.
安抚好宁儿后,他才回律师楼,比平日的时间迟了四十分钟.虽然是上午,他却觉得累,觉得疲乏,由深心里渗出来的疲乏.
今天他不必上庭,只需处理一些文件.才投入工作,宁儿的电话便追来.
“中午陪我午餐.”她说.
“恐怕不行.”他尽量用最温婉的语气说:“中午约了律政司,不能失约.”
“律政司比我重要?”她尖着嗓子叫:“你一定要回来陪我.”
“宁儿,说好了不许任性.”
“我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她又哭起来:“没有人理我.”
“宁儿,可要我请妈咪来……”
“不要妈咪,不要任何人,你回来!”她不顾一切:“你一定要回来.”
“宁儿,吃完午餐我立刻回来,你知道我约律政司约了很久,有很重要的事要谈!”
“你不回来后果自负!”她的哭声停下来,声音比哭更可怕:“我自己开车上街.”
“你在为难我,宁儿.”家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有甚么为难?推掉律政司!”她蛮不讲理:“你回来扶我散步.”
“或者──嘉芙.”家镇心头灵光一闪.“我让嘉芙来陪你?扶你散步?”
宁儿考虑了半秒钟.“不.不要她.”她的任性真惊人.“你,一定要你回来.”
“宁儿……”
“-;”一声,宁儿已挂线.
家镇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慢慢放下电话.他能应付最困难的案件.面对最奸狡的犯人,能战胜最强硬的对手,惟独无法处理宁儿带给他的麻烦,从小时候到现在,她是他的?星,他永远翻不出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