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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公司,把自己纳回从前规律的轨道,发觉已是不可能,贺家俊这件事把她的生活节奏全打乱了,可能会影响她一辈子,她不知道.
下班前接到家杰的电话.
“需要我来接你吗?”他总是平和舒坦.
“嗯──我想回家看看父母.”她畏缩.
“家俊已醒,别忘了他在等你.”家杰说.
卓依多想告诉他“等的不是我,是另一个女人.”起昨夜和家珍的约定,这话说不.
“我──”
“难道不高兴他醒来?”他说得古怪,“昨夜我发觉──你想逃避.”
她吃了一惊,他还发现了什么?
“很奇怪的感觉.”她不得不继续说谎,“昨夜他醒来,忽然得他变得陌生,陌生得好象──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可能因为他失忆?他记不起你?”他笑,“这种局部失忆,医生说很快会恢复,你们又会和从前一样.”
“你认为我该继续见他?”
“为什么不该?”他意外,“你们是未婚夫妻.”
她吸一口气,逃避不是办法,见就见吧!万一弄僵了,有小家珍做后盾,现在至少有一个人是明日真情的,她比较放心.
“还有一些话我要当面跟你说.”他说:“五时十分在楼下见.”
她特别到洗手间化了个淡妆,这些她参加派对时才肯做的事,也许家俊会喜欢.
老天!她为什么要讨家俊喜欢?莫非下意识她弄假成真?做贺家媳妇?
硬生生打个寒噤,贺家俊是个全然陌生的男人,陌生得和街上所有的人没有分别,她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人说现代女人结婚不再说爱情,只说现实、条件好的男人就行,管你是好人坏人,麻皮斗鸡眼,有钱是先决条件.何况贺家俊长得又好看,她──也看上他的条件?
卓依也是这样的女人?
坐上家杰的车,她有着莫名的不自然,是他的视线.
“你今天看来很不同.”他笑一笑.
“没有.和平日完全一样.”她没有看他.
“化了妆?”他又笑望着她的眼线,望着她的淡唇膏.
“刚才──开会,礼貌一点.”她脸上有红晕,“有时我也化妆.”
“第一次看见.”家杰还是笑,“化妆品真神奇,令你改变很.”
“我还是我,没有改变.”卓依说.
“你还是你,可是你不再像你.”说得特别,“以前的你有股特别的气质,很真、很清、很开朗.”
“今天失去一切?”她故意夸张.
“不.今天像戴了个面具的假卓依.”
她不想在这个题目上兜圈子.
“你有话要告诉我?”
“是.”他一整脸色,“陈警司说过一、两天就要见家俊,替他录口供.”
“他不是犯人.”
“为撞车事件.”他说:“他们已派人盯着家俊,并封锁他已醒转的消息.”
“陆世龙那边怎样?”
“他们已放了那个跟踪我的人.”家杰停一停,“罗渣──家俊的拍档在东京停了一天,立刻转飞洛杉矶,跟踪他的人也跟着前去.他们说他有问题.”
“罗渣在东京做过什么?”
“见过几个山口组──日本黑社会的人.”家杰轻叹,“看来家俊逃不了被怀疑与有关系.”
“那──怎么办?”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牵涉到你.”他安慰,“至于他,没有事固然好,但他做过什么错事,必自己负责.”
卓依沉默.她只是在想,相貌堂堂、富有、有名的贺家俊若真与黑道有关,那实在是太可惜的事.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家杰安慰,“家俊绝对不是坏人,只是野心大了些.”
“我──唉.”她摇头住口.
实在是,目前的情形下,她很难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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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俊已能下床散步,虽然躺了这么久,体力差些,走起路来显得软弱,但他努力,努力使自己尽快复元.
看见卓依,他非常高兴.
“卓依,下班了?”他慢慢迎上来,“谢谢家杰接你.”
家杰微微一笑,退回卧室.
家俊醒来,他识趣地退开,卓依应该用更多时间陪家俊,他知道该怎么做.
卓依下意识地望望家杰,心中彷佛失去依靠.
“坐,坐.”家俊十分热情.
很奇怪,睁开眼睛的他与沉睡时完全不同,那时他看来温和、安详、驯良还带一点无邪,睁开眼睛的显得太精明、灵活、能干,目光炯炯,有无限野心.
是了,就是眼光的不同.
“等了你整天.”他又说,就坐在她身边,“我以为你办完事就来.”
“公司有事.”她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不能请几天假吗?我刚醒来,又局部失忆,想你帮我找回过去片段.”
“其实你──”她很想说出真话,家珍突然从卧室走出来,根本她早在一边偷听,“你应该先练好体力,其它迟些再说.”
“不.我急于寻回与你有关的一切.”他捉着她的手,“不论我记不记得,你是那么可爱的女孩,我庆幸有你.”
她尴尬地笑,无言以对.
“说一些我出事前的情形给我听.”他没有放开她的手,“那天我们去做什么事?”
“我──”
“当然你送卓依姐回家.”小家珍抢着说:“就在她家附近你撞车.”
“是──不不,是别人的车撞你的.”
“之前我们去哪里?”
“卓依姐说你们去看电影.”家珍又说.
“电影?”家俊愕然,“我爱看电影?”
“不是很爱,那夜你陪我.”卓依看家珍一眼,迅速说.
“看什么电影?”
“(真爱的风采),文艺片.”
“一点象也没有.”他模模脑袋,“看来我记不起的事相当多.”
“记不没关系,人在面前就好.”家珍笑说:“是卓依姐救你的.”
“谢谢.”他吻一吻她手.
卓依心中震抖,好窘迫不安.
“知道吗?嬷嬷建议我快些结婚,你就不必辛苦工作了.”家俊说.
“不不,我喜欢工作.”她着急.
与家俊相处,绝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贺家俊律师夫人是不需要工作的,我要你生活如皇后.”他扬高头,“我计画待我身体完全康复后,先带你去欧洲旅行,顺便预备婚妙、首饰什么的.”
“不不不,不要那么快──”
“迟早要办.”他微笑着凝视她,“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安排.”
“我不担心,只是──”
“只是你刚醒来,不能太劳累.”家珍接着说:“太匆忙无法把事情办得完美,结婚是人生大事嘛.”
家俊凝视卓依,眼中尽是温柔笑意.
“全依你.”他说:“你想怎样都行,卓依,就算从前的一切已失去记忆,但我张开眼睛第一眼望到你时,已爱上你.”
卓依机伶伶地打寒噤,她受不了这么露骨肉麻的话,这绝对不是她的方式.
“这叫缘定三生.”他再说.十分愉快.
幸好志坚夫妇出来解了她的围,家俊放开她,迎上父母.
“我是个太幸福的人,是不是?我有卓依.”他大声说.
案母都望着他笑,儿子大病初愈,无论说什么他们都是欢喜的.
“我们都喜欢卓依,你沉睡不醒时,她每晚都在你耳边说话,希望早日唤醒你.”明玉说:“她是最大的功臣.”
“将来我会好好报答你.”家俊望着卓依,眼中奇异光芒一闪而逝,“我一定会.”
堡人请他们吃晚饭,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围坐一桌,家俊虽还不能吃正常人的食物,也殷懃地坐在一边陪着卓依,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