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几?一个人吗?”卓尔诧异的。
“是,在酒店的餐厅里,毕群先上楼了,”她急促地说:“昨天毕群见过你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卓尔意外的。“是,他约我中午见面,我们只聊了半小时。”
“他说了什么话?”黄蓁直问。
“他说你很好,经济上给他很大的帮助,”卓尔根本不想隐瞒。“他会对你好1”
电话里一阵沉默。
“你相信他的话吗?”黄蓁反问。
“怎么?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卓尔吃了一惊。
“不,完全不是,卓尔,这个人永远不说一句真话,”黄蓁叹息。“可是我爱他,我已经陷下去了,无论他怎样,我只好认了,但你——别上当。”
“我?!我怎可能上当?”卓尔叫起来。“我现在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完全没有关系。”
“昨天——他有没有再约你今天见面?”黄蓁问。
“没有。我不会再见他。”卓尔肯定的。
“不,相信我,他会再来约你。”黄蓁也肯定的。“你知道吗?你在香港、台湾广告圈子很有名气,你丈夫有地位也有钱,他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老同学。”卓尔叫。
“离开学校十多年,这个人已经变得太多,不可能再是往日你心目中的毕群,”黄蓁很着急。“你太单纯了,你以为他会真心对任何人?”
“他不会?”卓尔问。
昨天,她还在想,至少有点安慰的是,他对她还是忠心的,
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怎么黄蓁——这么说。
“他只会说,他能说出任何好听的话。”黄蓁说;“我不是个嫉妒心重的女人,你要相信我,但他除了对自己忠心外,对任何人都只是利用、玩弄。”
“会是——这样吗?”卓尔吓了一大跳。
“如果不是你的名气,你丈夫的地位,我想他今天看见你也未必会打招呼。”黄蓁说。
“你怎么知道?”卓尔颤声反问。
她该不该相信黄蓁?如果信——她心中的美梦就会全碎了,毕群只是在演戏。可是——黄蓁为什么要这么告诉她?会不会是黄蓁嫉妒?
想到这儿,卓尔更加不敢出声了。到底毕群和黄蓁谁可信一点?或者——两个人都没说真话?
“他自己告诉我的,”黄蓁说:“他甚至说以前是你追他,他放弃你的。再见面时,也是你缠他!”
卓尔心中一紧,呼吸都不畅了。毕群——真是这么说她?会吗?会吗?那实在太荒谬、太可怕了。
“你放心,黄蓁,我说过不再理他、不再见他。”卓尔说:“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后悔吗?”
“不后悔。”黄蓁吸一口气。“虽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他很卑鄙,很阴险,但我爱他,他仍是个出色的男人,我不可能在台湾再找到另一个,我不后悔。”
“我很欣赏你的个性,我自问做不到,”卓尔苦笑。“我眼中不能有一粒砂,我心襟窄。”
“各人有各人的幸福和痛苦处,”黄蓁说:“我们自不羡慕。因缘由天,是不是?”
“是。”卓尔苦笑一下。“你快上楼吧!”
“我会。卓尔,有一天我在毕群面前跌倒的,记往,不要笑我,也不要扶我,我要自己站起来。”黄蓁说。
“我记得。但——你怎知跌倒的是你?”卓尔反问。
“因为我已经查过,好多个女人像我一样,先以为得到全世界,结果只是跌了一大跤。”他说。
“那你还继续下去?”卓尔惊叫。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面对他,我已不能自拔,”黄蓁说:“不能否认,除了卑鄙和对女人残忍一点外,他的确是十全十美的。”
“残忍?”卓尔不明白。
“他放弃女人后永不回头,无论那女人怎么苦苦哀求,”黄蓁说:“台北欢场中几朵名花全栽在他手上。”
卓尔心中巨震,欢场中的几朵名花?!毕群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怎么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真的如黄蓁说的,离开学校,他已变成另一个人?
刹那间,卓尔看了一身冷汗,仿佛做恶梦一样,这个几乎第二次令她爱上的男人!
“我——哎!佣人找我有事,我们以后再谈。”她急着挂电话。
“好。回到台北我打电话给你,我们明天回去。”黄蓁说。
“我们再联络,你珍重。”卓尔说。
“再见。”黄蓁放下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卓尔仿佛听见她声音中的轻颤和哭意,她——她拥有的是怎样的一段爱情?是爱情吗?
卓尔不知道。她甚至怀疑自己的一段——不,两段,可是真的?
电话铃又响了,黄蓁还有没说完的话?
“毕群。”自报姓名。“你在跟谁通电话?我拨了十几次才打通。”
卓尔心中一颤,话也不会讲了。
毕群果然再打电话来。
“一个朋友约我午餐,我推了。”她力持自然。
“为什么推?中午不想出来?”他问。他那声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派若无其事。“或是知道我要约你?”
卓尔没说话。他约她?和黄蓁说的一模一样。
“出来,好不好!我想见你。”他的声竟还是那么低沉,微沙而动人。
她还是不出声。她开始相信黄蓁说的是真话,这个时候,他还来约地做什么?她不出声的缘故,是想看着他到底还有什么花样。
“老地方,恩?”他几乎自说自话。“‘喜来登’餐厅,十二点半。”
“你忘了你已搬出‘喜来登了?”她忍不往说。
他沉默了一阵,似乎意外,又似乎诧异。
“这并不影响我们,”他说:“我们那么多年的友谊,不会因为一点点原因而变质吧?”
“你是一一什么意思?”她沉下脸。毕群真是脸皮奇厚,把感情当吃白菜?
“没有,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他立刻说:“我只是想——明天我要回美国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来,非常希望再见你一次。”
以前卓尔一定会感动,明天走了咧但现在——心中又冷又硬,因为他根本没说真话。
“回美国?那黄蓁呢?”她问。
“她当然回台北,我以后——也不会时时见到她。”他说得仿佛绝对真诚。“我想——有好长的日子我会修身养性,我要好好想一想,不能再任性了。”
卓尔摇摇头,再摇摇头,她完全不信任他的话,刚才黄蓁才说过,明天他们一起回台北的。黄蓁陷得那么深,她不可能任他一个人离开,起码不会在目前。
“黄蓁——肯吗?”她忍不往问。
“中午出来,我会告诉你。”他说。
“黄蓁在吗?我想跟她讲一句话。”她说。
“她不在,约了朋友去买东西,下午才回来。”他说。
但是黄蓁刚在楼下餐厅打电话给她,刚说立刻上楼,毕群连这都不说真话?
“那就算了,”卓尔完全心灰意冷。或者她怀疑得对,他再找她,根本是为报复当年。又或者黄蓁说得对,他对任何女孩都没有真情;只是利用、玩弄,得到后就扔了,他真是这么一个人吧?“也没什么重要事。”
“卓尔,不讲别人,你出来吧1”他似真似幻的叹一口气。“我们弄成这样,实在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不,我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我上了一堂人生的课程。”她吸一口气。
“你真这么想?”他诧异的问。
“我学到很多以前绝对想像不到的东西,我很满意。”她再说。
他呆愣半晌,然后说:
“你认为——我不够真诚?!”他是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