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在她对面坐下来。
“我的意思是——坚,你对人从来没有一点恶念吗?或者是一一你一直把所有事做得这么圆满?”她似乎很困难的在解释。“有的时候我在想,只有上帝是完美的,但你——也接近了!”
“说得多可怕,居然敢拿我比上帝?你太没有敬畏的心了,”坚白笑。“这是你的天真和孩子气,你眼中的我或许很好,但我只是个平凡人,我常做错事,也有太多的缺点。因为我们之间有感情,所以你的眼光就美化了我,觉得我接近完美。”
“不,不,不是这样的1”她急忙叫。坚白说感情,她真惭愧。在感情上,她是否已对他不忠,“你是真的好,并不是我美化你!”
“好,我那么好,你又何尝不是?”坚白捏一捏她的手。“因为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来我觉得世界上其他女性皆无颜色。”
“啊——这是什么话,”她用双手掩住了脸。“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比我漂亮的女性不知多少,你怎么这么说!”
“和你认为我那么好是同样的道理啊1”他认真的。“我们的感情好,所以彼此在对方的眼中是接近完美的,这是我们的幸福。”
又是幸福,有吗?或只在空气中飘荡?
“你认为我们这个家庭的组合很完美、很幸福!”她忍不往问。
老天!她又在试探什么?试探是魔鬼的招数!
“当然完美、幸福,”他想也不想的。“这样的组合还有什么可企求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你——甚至不想要一个儿子?”她问。‘
坚白是家中独子,能有一个孙子是徐家上一代的期望,坚白也很想要。但——卓尔以前一直忙于事业,身体也不太好,加上她第一次怀孕时那种连续九个月的可怕呕吐,使坚白一直没有提出再生一个孩子的要求。
“这——如果能有,当然最好,否则也无所谓,”他摇头,淡淡的。“时代不同了,也不必非要儿子不可!”
她很感动,真的感动,但一一但——她宁愿他坏一点,她就不必那么内疚和矛盾,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心现在在毕群那儿。
靶情原是天下最不公平的事。
“但是妈妈不这么想。”她垂下头。
“妈妈头脑古板,由她怎么想好了,”坚白还是心平气和的。“我不会勉强你的!”
好半天,她才慢慢抬起头来。
她心中有个强烈的冲动,她想把毕群的事告诉坚白,她已经全无招架之力,或者借坚白之力,她可以抵抗毕群的攻击?
看着坚白那平静、安详的微笑,她讲不出口。破坏了他心中的幸福和快乐是太残忍的事,她不能自私的借他之力,这件事她必须自己解决。
坚白——在这件事中是全然无辜的。
“谢谢,坚,”她慢慢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好得过分,把我宠坏了!”
“我是吗?”他摇头微笑。“你不觉得我值得这么做吗?你是唯一的卓尔?”
唯一的卓尔,但——她的心已变,是不是?她的心己要。她怎能——有面目再面对他一
“坚——”她欲言又止。她想告诉他自己有邪恶败坏的一面,有自私自利的一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说什么?说吧!”他和煦的。“在我面前你能说任何对的、错的话。因为我是坚白。”
“那么我若做了许多对的、错的事呢?”她冲口而出。说了,又万分后悔,坚白会不会怀疑她?
“有吗?对的、错的事?”他全不介意。“谁不是一天到晚在做一些对的、错的事呢?你做对了,我开心。你错了,我也开心,因为我有机会来改正你!”
“如果——改正不了呢?”她勉强说。
他呆愣一下,然后慢慢聚拢眉心。
“有什么错事是改正不了的吗?”他似在自问,又像在问她。“我想不出。”
“我也——想不出,”她觉得背脊发凉,天!她差一点把事情弄糟了。“我只是这么形容!”
“你是故意吓我的,是吧?”他轻拍她的头。“顽皮!”
他这声顽皮里包舍了好多、好多的爱、宠、谅、包容,他——实在对她好得令她没有任何理由反叛——
老天!她竟想到反叛两个字了。
“坚,下次你去分公司视察或开会,我跟你去。”她突然说。这是突来的念头。
“不是不喜欢旅行,怕坐飞机吗!”他问。
“现在不同了,又不必上班,小宝又大了,我每天在家当主妇也用不了那么多时间,还是让我做‘跟班夫人’好了!”她说。
她是对反叛两个字震惊吧!于是赶快找个理由想摆月兑,反叛丈夫,她很难接受这字眼。
“随你,只是你不能赚太寂寞,”他点头。“到了那儿我开会,去公司,一样没时间陪你!”
“那么就学学那些一天到晚四处买衣服的太太咯”她笑。“逛街我总是会的!”
他微笑的端详她一阵。
“卓尔,自从你把广告公司让了出去,我发觉你变了好多,”他说:“变得完全没有这些年来你冷静.客观的职业女性模样,好像以前刚认识你的那么天真,那么孩子气,也那么多主意。”
“是吗?”她一震。
她变得像他刚认识她的,那的刚出国,刚离开家,毕群的事件还没淡忘,情绪十分不稳定——他是说她现在靖绪不稳定?
“你好象想做很多的事,又有很多主意,又分分秒秒想否决自己,”他笑。“不要急,即使想做很多事,又有很多主意,也可以一件件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对不对?我永远支持你!”
“谢谢——”突然间,她有想哭的冲动,世界上还有任何人比坚白对她更好吗?但——但为什么她心中惦着的仍是毕群,这买在太不公平了。
“怎么了?”他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睡眠不足令你情绪也不稳定!”
他在开玩笑,因为他看见她红了眼圈。
“坚,其实我——”她想说什么呢?她用尽力气把自己的话打住,她矛盾得连自己也控制不了。
“别说了,我们一起去跟小宝玩玩,”坚白拥住她的肩,带她走出卧室。“回来后我还没看到她呢2””她可能在午睡。”她吸吸鼻子,使自己平静。
“她是个有规律的孩子,你把她教的很好,”他拍拍她。“将来她很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宝像你,她比我优秀。”卓尔说。
“谁说你不优秀了?”他诧异的望着她。“你若不优秀,我怎能在那么多女留学生的宴会上一眼看见你?”
“你当时真是一眼看见我?”她仰起头问。
“当然,不因为你穿白衣服,很多人都穿白衣服啦!总之我一眼就看见你,而且告诉自己,这个女孩子就是我要找寻的1”他说。
“你凭什么有信心知道我是你要找寻的?”她问。
“我从小就是极有信心的人,我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和感觉。”他说。
“很骄傲!”她说。
“不是骄傲!一个人想成功,自信是重要的,”他拍拍她。“我不是成功的追到你了?”
她看他一眼,不出声。
小宝刚午睡醒来,听见坚白的声音已忙不迭的迎出来。她这十足“爸爸的女儿”,不但模样像他,也最会向爸爸撒娇。
“爹地。你回来了,”小宝扑到坚白身上。“晚上是不是陪小宝一起吃饭?”
“当然,当然陪小宝,”坚白看卓尔一眼,很满足地笑了。“星期天还带小宝去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