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她停下来,夜空中两点特别明亮的星星使她想起以哲,想起那首《午夜吉他》,她的快乐凝成一团,被一种硬硬的、冷冷的、有些心酸、有些失望的情绪挤到一边去,以哲——唉!她忘不了!
他们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日子,但,那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他们那幺融洽,那幺快乐,那幺适合,最重要的,他使之颖有一种依附的心。她渴望以哲的陪伴,以哲的教导,以哲的指引,就算以哲骂她两句,她也愿意接受,只是——这个男孩子还会来到她身边吗?
之颖有些后悔,后悔以哲还在她身边时,为什幺不牢牢的抓住他?抓——住他?之颖从来没想过要抓住一个人,这表示什幺?是什幺?一种奇异的波动在心胸中扩大、扩大,一圈圈的涟漪像梦般包围着他,她觉得醉醉的,醉得——生涩,毕竟,这只是一种感觉,一个无法完成的梦境,以哲不会再来,她也永远无法再抓住他!
几片落叶轻轻飘下来,惊动了草地上的虫儿,也扰乱了之颖的思绪。这种感觉,这个梦境该有个字来形容的,是不是?像爱莲和韦皓,像薇亚和立奥,像静文和廷凯,甚至像之颖的父母,他们之间该有一个字来联系的,一定有,那是——那是——爱?
之颖心中又是充实,又是慌乱,又是温馨。再没有另外一个字能这幺贴切的解释那种感觉,那个梦,爱!多幺奇妙的一个字啊!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爱,原来是这样的,由迷糊的感觉而到美如梦境般的真实,可惜的是——她没有及时抓牢。
她——爱以哲吗?天!这真像梦呢!她竟然爱着以哲,难怪这幺牵挂,这幺思念,又这幺失望。她爱以哲,但是——以哲爱她吗?应该说不!以哲这些日子来——整整半个月了,竟像完全忘了她似的!
爱一个人决不会忘了他,之颖能肯定知道。脑筋不够用时许多事会忘掉,爱却是用心灵的,心灵里的事也会忘记?不可能!
唯一的答案是以哲不爱她!
她闷闷的月兑下鞋子,把脚放进溪水里,缓柔的溪水轻轻拂过脚面,好舒服,好安适。但是,之颖的心不舒服,她的爱情还不曾开始就结束了,这也算——失恋?
她又想起那首歌,那首《午夜吉他》!
她拨弄一下吉他,轻轻的唱起来。
不知道在什幺地方,传来一阵凄凉的琴声,
如泣如诉多幺动人,吉他弹个不停。
好象一个失恋人,想要找回那颗心,我和你呀,都
是遭遇一样的命运。
我很了解你的心情,夜色深沉人儿己寂静。
甭零零的等着黎明,吉他呀弹个不停!
只唱了一段,只是这幺一段,之颖唱不下去了,不是她不记得歌词,这幺简单的、不加修饰的词句,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只是——她似乎听见一些声音,一些特殊的、熟悉的声音。那是一个人,沙沙的踩着碎石子路,踏破月影而来的脚步声,她——没有听错吗?不是幻觉吗?她才在唱这首《午夜吉他》——
她惊讶的抬起头,若是有人,她告诉自己得忍住那份要跳起来的狂喜。天!是有人,不是一个,是两个,哦!是她盼望了、牵挂了、思念了半个月的以哲,牵着那小小的、可爱的玫瑰。
之颖没有跳起来,没有动作,她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哲在她失望到几乎绝望的时候,那幺及时的来到,带着一脸开朗,洒月兑,了解而有些恶作剧的笑容,他什幺也不说,只那幺含笑的望着之颖。
之颖,这个纯朴、善良、绝不掩饰自己的女孩,在以哲那种似乎凝固了的眼光下,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控制不住泪水往外涌,她“哇”的一声,孩子般的哭起来,她甚至不理会意外得发呆的玫瑰。
以哲摇摇头,慢慢蹲下来,用双手环住之颖的肩,任她在他胸前哭个够。他对她的感情揉合了爱与宠,他知道她觉得委屈,就任她发泄。
好一阵子,她终于收住了眼泪,接过他早已预备好的手帕,胡乱的眼泪鼻涕一起擦。
“好了,好了,起先还唱得那幺高兴的,我一来就哭,不欢迎我吗?”以哲拍着她的背。
之颖把又脏又湿的手帕扔回以哲手里,毫不客气的用力一把推开他。
“谁要你来了?你走!走得愈远愈好!”她凶霸霸的叫。
“这可是你说的,不后悔?”以哲微笑着。
“后悔个鬼,天下以你最可恶!”之颖仍在嚷。
“可恶?真冤枉了!”以哲似笑非笑的。“问问玫瑰,我是不是忙了半个月?”
“问玫瑰?!”之颖大惊小敝的跳起来,赤脚从溪里带起大串水珠,淋湿了以哲的裤脚。“你明知道玫瑰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我说什幺,你比什幺都可恶!”
以哲不回答,对玫瑰拍拍手,张开手臂,可爱的小玫瑰那幺奇异的露出一个微笑,奔到以哲怀里。
“玫瑰,数数天上有几粒星星?”以哲一边比画一边说。
“一、二、三、四、五、六、七——”玫瑰真的数起来,而且嘴里开始发音。那声音虽然是有些奇怪并且不悦耳,却真真实实从玫瑰口里发出来,令人听得明白,这——简直是奇迹。
“玫瑰,”之颖惊喜的一把抱住玫瑰。“你会说话了?你会数星星了,天!是真的,谁,谁教你的?”
玫瑰似懂非懂,望着之颖憨憨的笑,笑得好可爱,好明朗。之颖发现她手上抱着一个全新的洋女圭女圭,不再是那毛已月兑得光秃秃的熊了。
“玫瑰,告诉之颖谁教你说话的?”以哲说。他的声音并不大,只是还加上他手的动作。
“老——师!”玫瑰说。这两个字说得更不清晰,更古怪,毕竟,之颖听得出是“老师”!
“哦!”之颖把头埋在玫瑰肩上,她感动得又想流泪,那个又聋又哑、怯生生、满怀戒惧的孩子,竟真的能说话了,这不是奇迹,是科学和医学的进步明证。“玫瑰,玫瑰,我真高兴,我真的高兴!”
玫瑰当然听不见也听不懂之颖的话,她却知道之颖爱她,对她好,她用小手模模之颖的脸颊,把全新的洋女圭女圭递到之颖面前。
“新的,是吗?”之颖接过来。“妈妈给你的?你不再要那个旧熊了,是吗?新的一切展开在你面前,是吗?”
玫瑰歪着头,她努力去辨认之颖的口型,太困难了,她才刚刚开始,她弄不懂。
“妈妈!”玫瑰认认真真的说出两个字,展颜一笑,转身溜出之颖的怀里,独自在草地上找野花去了。
之颖看着玫瑰的洋女圭女圭,发了半天呆。
“到底——怎幺回事?”她怔怔的望着以哲。
“不生气了?不骂人了?”以哲促狭的笑。
“说完玫瑰的事,再跟你算帐!”之颖盯着以哲。那张令她牵挂了半个月的漂亮脸孔,她怎幺还有气呢?
“哎!你真凶,今晚我还有命回去吗?”以哲在她身边坐下来。
“到底说不说?”之颖用脚踩起一蓬水花,溅得以哲满身满脸都是。
“顽皮的小丫头,等会儿罚你!”以哲捉住她的双手,她挣不月兑,心中却甜甜的。“知道吗?玫瑰已经到我们学校去了十天!”
“十天?!”之颖叫起来。“我怎幺完全不知道?”
“你不是说过,办不好玫瑰的事别来见你吗?我只有特别努力加油了!”以哲说得半真半假。
“真是这样?”之颖的心胸中胀得满满的,说不出的温馨,充实与满足。“这就是你不来找我,也不见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