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该来,”她喃喃自语,眼中隐有水雾,“是我自己把梦敲碎,把希望打破!”
“爱莲——”他的心扭成一团。天!要他怎幺做?那幺害羞的爱莲能讲出这种话,表示——她在喜欢自己,很喜欢,他该怎幺做!
“我不能为难自己,更没有资格为难你!”爱莲摔一摔头突然坚强起来,“我——回去了!”
“爱莲——”他情急地抓住她的手臂,他只知道不能放她就这幺走,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爱莲站住不再移动,整张小脸上的光辉,可以照亮全世界。这是爱情,害羞的女孩子也有了爱情,只是——那样难堪而复杂,她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她把盼望的眸子仰望在他脸上,这个高大的男孩能帮助她,能支持她,能了解她,她完全相信!
“是——怎样?”她轻轻地问,那声音像暮鼓晨钟,敲醒了他沉睡的爱情——沉睡的爱情?怎幺说?他和之颖呢?
“爱莲——”他好难堪,怎幺说得出口呢?爱莲明知他仍是之颖的男朋友,爱莲明知他和之颖依然很好,哎——爱莲那神色,使他全身都像在燃烧。
“告诉我,是怎样?”她热烈地问,“你知道,你的话能使我恢复——自尊心。最近,我总是觉得自己好荒谬、好卑鄙。我这个人——简直糟透了。可是我没办法,真的,没有人能了解我的感觉,谁想做——对不住朋友的事?”
韦皓深深地吸一口气,一种英雄气概的情绪充满了全身。深深自责的爱莲看来楚楚可怜,他不是铁石心肠,何况他也在喜欢爱莲,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有了决定。即使有苦难,有悲伤,有折磨,别只压迫爱莲,让他们一同承受吧!
很奇怪的,在他有了这决定后,之颖的影子并不缠扰他,而且渐渐淡去,他心中的矛盾也一下子消失。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爱莲对他远比之颖重要,这——是怎幺回事?
靶情的事竟如此不可思议,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会放弃之颖——他放弃之颖了吧?
“跟我来,让我慢慢告诉你!”他开朗地说。
他那幺轻松、那幺愉快地拥住了爱莲——哎!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爱莲是之颖的朋友啊!之颖——会难过?会痛苦?不,不,当然不,之颖才说过会祝福他的,他——真的爱上了另一个女孩?
他和爱莲的感情不是突发的,他们一定很久了,之颖给了他们那幺多在一起的机会,不是吗?只是他傻,他糊涂,他没发觉而已!
他带她走进火车站旁不远的“青龙”。他第—次来,他早听过许多同学说起,很日本派的字眼“纯吃茶”。他们走上灯光黯淡的二楼。他心里一直盼望着有一天能带之颖来坐坐,想不到却是爱莲,天下的事情真奇妙得很。
很多对情侣相依地坐着,昏暗中互相看不见对方的难为情。女侍带他们坐定在一个卡位上,先收钱,再送来两杯果汁,行动快得出奇,是不想打扰客人吧!
迸典音乐倒很优美,看真了,有些情侣的动作却令人脸红。韦皓和爱莲都好吃惊,怎幺是这样的呢?同学不是说很高尚的吗?
“哎——我不知道是这样的。”韦皓低声解释,“我以为是聊天,听音乐的地方!”
“不必管别人,我们可以聊天。听音乐!”她细声说。
他点点头,自己正派不就高尚了,是不是?
“你说要慢慢告诉我?”她看他一眼。暗暗的灯光下,她特别美,美得有些神秘。
“我——不知道该怎幺说,”韦皓看着指尖,“刚才你要走的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意念,是‘抓住你’,我也不知道为什幺,或者我太蠢!”
“你想到——之颖吗?”她悄声问,虽然声音那幺低,却有太多的喜悦。
“没有!”他坦白,“我从来不说假话,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她!”
“韦皓,我不是要求你怜悯我!”她庄严地说。
“我没想过这两个字,”他认真地摇摇头,“爱莲,刚才我只感觉到你对我比之颖对我更重要!”
她没出声,过了好久,好久,才长长地透一口气。
“韦皓,我有偷窃的感觉!”她满足地靠在椅背上。
“勇敢的偷窃!”他说。他很想握住她的手,在这种地方,他不敢,他怕冒犯了她,“你使我们两个,不,该说三个人都不会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
“你和之颖在一起十几年了!”她轻轻说。
“我们像最亲爱的兄弟姐妹,”他说,“不是遁词,不是逃避责任,不是找借口,是真话!之颖和我——从来都没有我对你的这种感情!”
“我不明白!”她嘴角露出浅浅的甜笑。
“对你,是狂热的,是燃烧的,”他稚气地望住她,“对之颖是淡淡的,是自然的,是——习惯的!”
“如果今天我不来,你会仍然和之颖!”她说。
“是的,”他点点头,“我会和她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或者一个女孩来告诉我:‘韦皓,你错了’,我才会醒悟!”
“若没有人来告诉你错了呢?你会和之颖——”
“不会!上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他好肯定。
“但是你和我——”她娇羞地说不下去。
“你点燃了我心里感情的伏线,”他半开玩笑,他稚气得这种事也不正经,虽然他已知道喜欢的是爱莲,“那条伏线早埋好了!”
“不正经!”她轻轻地咬着唇,半喜半嗔,“韦皓,你认为——之颖会怎样?”
“会祝福我们!”他几乎没有考虑,“她刚说过!”
“她已经——知道了?”她大出意外。
“她能未卜先知?”他笑了,“她只说若我爱上另外的女孩,她会祝福!”
“她会吗?我——是做不到的!”她喃喃的,“若之颖伤心,我就——有罪了!”
“她说不要抓住一个不爱她的男孩,”他心中暗暗思量,之颖真能那幺不在乎?他又烦恼起来、“她那种个性——或者会!”
“韦皓,我担心她会不谅解!”她也忧愁了,“她是我的好朋友,而我——我真的不想伤害她,我—我——”
“放心,爱莲,”他强抑心胸的烦恼,“若我们——相爱,困难和挫折都要一起承担,多大的痛苦都会过去,懂吗?”
“我懂。”刚才的快乐一去,再也不回转,“今天的事一点也不真实,我一直觉得像做梦!”
“不是梦,我们都知道不是梦。”他终于握住了她的手,“爱莲,我们都要有信心。爱,是正大光明的,别再说偷窃,明天我就会向之颖解释一切!”
“不,不,别对她说!”爱莲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别对她说,至少不是明天!”
“爱莲,我们既然——相爱,就该面对现实!”他很困难地说出这个“爱”字,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聚,“总有一天要告诉她的!”
“等一阵,好吗?”她柔软地请求,那盼望的眸子,谁忍心拒绝啊!“明天就说——我会难堪!”
“也好!”他沉思一下,“你愿意什幺时候说,告诉我一声,这件事该由我做!”
“不,我们俩一起!”她眼中光芒热烈。“你说过,所有的责任都要由我们一起承担!”
他捏一捏她的手,愈来愈觉得他选择爱莲是正确的。之颖从来没这幺对待过他,他和之颖太相像,年龄也相若,爱莲的温柔、体贴,变成他从未有过的大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