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他闷闷地打开车门。
“不,你不许走!”她叫起来。“你不能这样就走——思烈,你告诉我,你误会了,是不是?”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漂亮得无瑕可击的脸上依然僵硬寒冷,眼眸中了无光采。
“我没误会!”他坐上车。
“思烈——”她忍无可忍地奔过去,抓住尚未关上的车门。“你听我说,我——”
“我想回家洗一个热水澡,只是这样!”他没有表情地说:“天气太冷,你快进屋子里!”
“不——我不进去,我不能让我们之间有这么莫名其妙的误会,”她眼圈儿红了。“你该知道潘少良——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看她一眼,这骄傲的女孩子已流出眼泪,他心中的冰渐渐在融了。
“上车来,外面真的冷!”他拍拍她的手。
李颖用手背胡乱地抹一把眼泪,迅速从另一扇门上车。
“思烈,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好不好?”她仰望着他,全心全意,真真诚诚地。
“我没有生气,只是——难过!”他摇摇头,脸上的冰霜也渐渐融了。“我找不到你,你又跟潘少良出去,而告诉我的那个护士的神情——我受不了,李颖,我对你——实在没办法大方起来!”
“思烈——”李颖紧握着他的手,眼泪成串地落下来。”我以为潘少良只是送你回来,所以我在这儿等着,谁知道一直等到现在,”他轻轻叹息。“这三个小时就像三年那么长,我忌妒得想杀人,你们——在哪里呢?”
“我抱歉,思烈!”她把那小巧精致的脸贴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我真的抱歉!”
“你知道吗?我今天才发觉,韦思烈原来竟是这么小气,这么小心眼儿的人。”他自嘲地笑着。
“我喜欢你小气,喜欢你小心眼,我不要你大方!”她急切地说。
他沉默一下,突然问:
“刚才我听见你们说明天见!”
“不,没有明天,我不要再见他,”她不断地摇头。“本来我说要去看翠玲的,明天不去了!”
“我——并不想限制你的行动,”他说:“你该有自己的生活,真的!”
“我愿为你限制自己!”她想也不想地,“这是值得的!”
他凝视着她,眼光变得更温柔。
“我不能让同样的错误再一次发生在我身上,”他说:“李颖,我该怎么办呢?芝儿说我就快为你发疯了,我——是不是发疯了?”
“思烈——怎么会呢?我们不会再错,我们说过好好守护这段感情,我们说过上天下地都在一起,你还说有信心,你不记得了吗?”她靠在他肩上说。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想看你是和潘少良在一起,没有人能令我这样,只有你,李颖,那个和潘少良在一起的人是你啊!”他痛苦地垂下头。
她歉疚地倚着他,她心中也意外,思烈——怎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是黑暗和寒冷拿走了他的理智、思想和判断力?他平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坚强的,自信的,有毅力,有魄力,他也能忍受一切的打击和痛苦,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他——怎么现在变成一个全无信心的孩子一样?这是思烈吗?是吗?
“思烈——现在你要我怎么做?你说,能令你心里舒服,平静,快乐的,我都愿意去做!”她抱着他的腰,用脸贴住他的胸膛。“你告诉我,思烈!”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拥着她。他不能再错一次,他不能失去她,只是——以他目前的处境,他能说什么?能要求什么?
罢才看见少良送李颖回来,疯狂的忌妒毁了他一切本性,毁了他才寻回不久的信心,他变得软弱,担心,颓丧又失望,还患得患失,他不怎么记得自己对李颖说了些什么,只是婆婆妈妈得令人受不了,韦思烈怎么会变成这佯?韦思烈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忌妒——怎样无坚不胜的力量,世界也会被烧熔了。
☆☆☆
好长、好久的时间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紧紧地拥在一起,小小的车厢也变得温暖起采,思烈的手也不再僵冷,心跳也恢复正常。
他看一眼怀中的李颖,精致的小脸儿上泛着浅浅红晕,眼中盈盈流转着令他甘心跳下方丈深渊的情,还有一种令人心折的坚决。李颖,这个骄傲却又专一痴心的女孩子,她说过爱无反顾,他不该怀疑,不该寻妒,他是在折磨自己,他是自找苦吃!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她一下,然后说:
“我送你进去,太晚了!”
他已找回了自己,找回了冷静和理智,他已完全恢复了正常,是吗?
“不——”她摇摇头,坚决又肯定地说:“我不回去!”
“不回去?”他吃了一惊。“你要去哪儿?已经很晚了,快十二点了,你不知道吗?””我知道,”她平静地点点头,又微笑一下。“我已经决定不回去,我——跟你去!”
“跟我——”他几乎跳起来,他——没有听错吧?“李颖,你——开玩笑!”
“我绝对认真的,相信我,思烈,”她似乎是下定决心了。“我刚才一直在想,想一个最好的办法——我这一辈子是不会改变了,既是迟早的事,我愿——现在做,我想这样会使你更安心些,有信心些,是吗?””李颖——”他的心都揉痛了。可爱的李颖,她这么做是不顾一切的,她抛开了自尊,抛开了面子,抛开了羞耻心,抛开了父母——可以这么说。也不理会可能和必然来到的麻烦和阻扰,她这么做只为了令他安心,令他有信心些,他——他——“不,我不同意,我不接受!”
“思烈——”她意外地从他怀里坐直了。“为什么?我们只要生活在一起能快乐,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因为你是你!”他严肃地说:“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对我的眼光,但是我不能忍受别人对你的任何不敬,任何批评,我要我们之间的一切光明正大!”
“但是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快乐,你有信心,”她摇摇头,无与伦比的坚定。“我要你永远是我心目中那个韦思烈,我不要你改变!”
“不,我不能那么自私,”他的声音里有难以抗拒的力量,奇异的,他又变回那个原来的韦思烈了。“我爱你,我要你,这是永恒不变的事,但绝不是现在,绝不是!”
“迟早应没有分别,你不该是那么顽固的人!”她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光明正大,爱——使一切光明正大,我不怕任何人说任何话!”
她是勇敢的,在感情上,她真是绝无反顾。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用力握一握她的手。“我也感激你的用心,但我绝不答应!”
她咬着唇,沉默一阵。
“思烈,你可是觉得我——卑贱?不知廉耻?”她说。
“永远不会!”他沉声说。他的声音原已雄浑有力,这一声“永远不会”更带有雷霆万钧之力。”没有任何人能这么说你,你自己也不能,你的思想、感情都高贵,因为你不自私,因为你真诚!”
“那么,你为什么不同意?她仰望他。她喜欢仰望他,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如果我们的关系令你有一丝委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正色说:“我宁愿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等待,来换取一切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你是李颖,不是其他女孩子,我必须且值得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