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能猜到她为什么来?”少良感兴趣地。这两个出色的女孩子之间,到底有些什么?
“自然不是生病!”她肯定地说:“她一定因为好奇而来看看你,而且——说了一些话!”
“说了一些话!”少良轻笑。“李颖,我以为你刚才在我办公室外面!”
“我这爬格子动物惟一的长处是想像力丰富!”她有些自嘲。
“李颖——”少良犹豫半晌。“韦思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指你们——三个!”
“他的事我不清楚,你该问他!”她否认得一干二净。“你该知道我不喜欢理别人的事!”
“叶芝儿说——他们分居了!”少良说。
电话里一下子就静下来,静得连呼吸声也没有了,李颖——还在听电话吗?她怎么了?
“李颖,是不是我说错了话?”少良开始不安。
“不是,”李颖声音很冷静,而且很遥远,很激烈。“看来你这做医生的还真知道不少事!”
“你——别误会,刚才叶芝儿说的,绝不是我有心探听别人隐私!”少良尴尬地说。
“她说的自然不只这么一点,是不是?”李颖冷笑。“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选了你来说!”
“李颖——”少良急得满手是汗。
“她有权说,你也有权听,”李颖大概真是在生气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语气却——冷酷。“嘴和耳朵是你们的。我希望的是——请你下次不必再对我复述!”
“李颖——李颖——”少良的心直往下沉,他是无辜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只不过随便说了两句,李颖真是如此地在意?这在意——是否又太落痕迹?“如果我说错了,请原谅我,我以为——”
“你没有错!”李颖冷然地说。
少良呆怔一下,懊恼和悔意令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子,他从来不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刚才他为什么要对李颖讲那些芝儿说过的话?他原可不提的,他是压抑不往心中那丝酸溜溜的醋意,是吗?是吗?他在忌妒了。
忌妒?他愕一下,那表示他对李颖——他已经陷了下去,是不是?
“李颖,你等我,我马上来!”他又喘气又流汗。“我当面跟你解释,我——”
“不必,你不必来,”李颖漠然地说:“事情并不需要解释,而且,我没空!”
“李颖——”少良是不是碰到一堵钢墙?他再也没有希望了?是吗?”我十分钟赶来,我一定要见你——”
“不,别来,”李颖真像一块高速钢,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今天以前他们不还是有说有笑吗?现在他们已不再是朋友?“我没空,而且——不方便!”
“不——方便?”少民听不懂,有什么不方便吗?这是拒绝的理由吗?不方便?
“是的,”李颖平心静气地说:“思烈在这儿,韦思烈!”
“韦——思烈?”少良脑子里轰然一声,真是韦思烈?那么——那么——
“芝儿若告诉了你一些话,我可以证明,她说的一切全是真的!”李颖再说。
又一阵子沉默,少良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是个医生,他原是个修养很好的男人。
“我明白了!”他吸一口气。“韦思烈是我见过所有男人中最出色的,我想——我不该再打扰你!”
“谢谢你能明白!”李颖的声音里这才有一丝暖意。
“我不明白岂不自讨苦吃?”他笑了。“再见,希望你们有一个愉快的黄昏!”
“会的!”她果然是愉快的,因为思烈?
“你知道吗?李颖,”他并没有放下电话。“我又羡慕思烈又忌妒,因为我从来不能影响你的情绪!”
“这不能怪你,少良,”李颖由衷地说:“你的条件比许多人都好,也绝不比他——思烈差,只是,我们认识的迟了三年!”
“谢谢你这么告诉我,我的信心回来了!”他笑。
“我希望我没有令你不开心,如果可能,我们还是朋友,”她慢慢说:“至少,我有病时可以找你!”
“一言为定!”他开朗了。是真开朗吗?无论如何,他是个男孩子!
“不过我不希望真找你,”她笑了。“我怕开肠破肚,我不能忘记你是外科医生!”
“我说过,我也能治伤风感冒的!”他说。
“好,我记住了!”她说。过了一阵,再说:“少良,如果你真在看那一篇《陌上归人》的话,就——看下去吧!无论如何,你能——明白一些事!”
“那是一个好故事,不过,我希望结局美满!”他说。
“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有些事是不能安排的,你以为是吗?”她轻轻笑,有丝无奈。
“是,有些事不能安排,好像爱情”他说。然后,就挂上电话,没有说再见。
再见与否——缘分也是不能安排的,是吗?
☆☆☆
李颖也轻轻放下电话,少良是个知情识趣,很有风度的男孩子,她实在很喜欢有这么一个朋友,不过——正如她说的,他来迟了三年!
思烈并不在她这儿,她这么对少良说,只不过令少良死心,她不想敷衍少良,耽误少良,他不再是十八、二十岁的男孩子,他应该找一个理想的对象,组织一个温暖幸福的小家庭。这个对象不是她,她应该早些表明立场,她认为自己做得很对!
至于思烈,她也不知道往后的发展是怎样,结果是怎样,这一刻——她觉得那已不怎么重要了,真的!因为她已真真实实地在这一刻得到了他,他的全心全意,他的全部感情,甚至——她已触模到他的灵魂!
她很满足,非常非常满足,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竟然一下子来到她手中,而且——是她渴望、思念了三年的,她怎能不满足呢?那满足的感觉越来越高涨,已经满溢了出来,已淹过了她整个人——她曾经想,若她在这个时候死去,是不是最幸福的人呢?
她回到卧室加了一件牛仔布和格子绒做的双面风衣,走进了初冬的黄昏中。
才转进园子后面的小径,就看见倚墙而立的思烈。这一阵子他们几乎每天见面,每一次他来到,都能带给她一种绝对不同于昨日的新鲜喜悦,他是那么出色,又那么可爱的一个男人!
他不再是那种阴冷黑白分明,也不再是那种淡淡的浅米色,他穿一件铁锈红的丝绒翻领运动衫,一条鹅黄色的牛仔裤,那样的温暖,那样浓浓的喜悦。男人的衣服总能代表男人的心情,是不是?
“迟了些,嗯?”他用眼光迎着她。他那黑眸,像永恒的深海,能埋葬所有的女人。
“接了一个电话,”她看他一眼,把手臂伸进他臂弯里。“潘少良!”
“他还打电话来做什么?”他皱眉。他会忌妒?他这男人中的男人。
她摇摇头,微笑不语。他不在意芝儿的桃色新闻满天飞,却忌妒李颖一个普通朋友的电话。她喜欢这种感觉,他忌妒表示他在意,他是绝对在意她的,是吗?
“为什么不说?他打电话来做什么?”他低吼。本来低沉雄浑的声音更添力量。
“芝儿去找他,说了一些话,”她仰望着他,淡淡地微笑,微笑虽淡,却是发自深心,发自灵魂,发自每一个毛孔。“一些——并不重要的话!”
“什么话?”他停下来。夕阳斜斜地映着他的侧面,雕刻般的脸孔格外生动。“她发疯了?”
“我们不能制止人家不说,不听,是不是?”她心平气和地。“于是我就承认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