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星们忙乱的预备,换衣服,赶出场,有人不见了东西,有人在怪叫怪吼——
莫恕是冷静的,他一眼就看见了以玫。
她正提着化妆箱预备离开,莫恕记得,她还得赶去另一家夜总会。
以玫匆匆往门边走,并没有看见他,他来的目的是见她,自然不能任她离开。
他伸出右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以效一台头就看见他。
她脸上不只是惊慌,还有愤怒,她睁圆了眼睛,即使化了浓妆,依然能看见她脸上的铁青。
“你——放开手,拦着我做什么?”她冷硬的说。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那眼光是真诚而严厉的。
“我没有空。”她扬一扬头,毫不考虑的往前走。
“慢着。”莫恕苞着向前。“我只讲几句话。”
“哼!”以效恨恨的走着,一步也不停。
“以玫——”一直走出夜总会大门,莫恕才一把抓住她。“停下来,听见没有,我有话说。”
“你的话我凭什么一定要听?”以玫扬起脸,绝不示弱的。“你以为你是谁?”
莫恕一窒,慢慢放开她的手臂。
“我——是不再有说话的资格,但是——你何必要那样做?”他沉痛的。
“我怎么做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冷笑。
但是她没有离开的意思。
“自然——没有关系,只是——以玫,我们曾经是朋友。”他垂下头,痛苦的避开她的视线。
“我们曾经是朋友?哈!”她大笑一声。“你倒很记得‘朋友’这两个字。”
“我们的事——也不必再谈,我只希望——”
“你来,既然不谈我们的事,那么,你来做什么?”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我只希望——你能对子庄好一点。”他说。说得一点也不理直气壮。
她深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曾经幻想过许多种再见莫恕的情形,却没有一次是这样的。他再来,依然只是为了子庄。
她怎能不叹息,怎能?
“但是你这样——我怎能心安?”他说。
“当然,你只求自己心安。”她嘲弄的。“人家的感受,你就全不在意了。”
“也不是——以玫,我这么做——你是应该谅解、了解的。”他困难的。
“谅解、了解你只求自己心安,而把别人的感情当皮球一样踢?”她尖锐的叫。“该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或是最笨的?”
“你可以骂我、误会我,但——不要那样做。”他还是不敢正眼看她。
“我做了什么?要你远远的跑来劝解我一番?你简直对我仁至义尽嘛!”她冷笑。
“我——我看了晚报。”他闷闷的说。
“那又怎样?我不能或不该交那样的朋友?”她很不给面子。“那样的朋友又令你不安了?”
“但是子庄——”
“子庄是你什么人?又是我的什么人?”她强硬的。“你要对他好,为他牺牲你的一切,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难道有理由、有资格要求我像你一样为他牺牲,对他无条件的好?你当我是什么呢?”
“我——”莫恕难堪的。
“既然自知理屈,还来做什么?”她瞪着他。“你不尊重自己感情,不尊重别人感情,你——根本不是人。”
“以玫——”
“不必再说,我要赶时间,而且——我有约会。”她冷然说:“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以玫,”他摇摇头,沉痛的。“我这人——不足惜,也不必再提,子庄对你是全心全意的。”
“荒谬,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有什么资格去决定、左右别人的感情?”她问。
“我——”他说不出话。
“你不要我,是你我的事,你没有资格要我去接受另一个人。”她凝视他。“感情——原不能代替,你应该明白这道理。”
“以玫——”
“而且——子庄在你眼中是最好的,你又怎知他在我眼中如何?”她又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暖昧。“你又怎知我不是真爱那公子?”
“你——对这种事不能玩火。”他说。
“玩火?”她冷笑。“玩火是什么?是没有好结果?那么我和你呢?也算玩火?”
“但是——那种人没有安什么好心,你很聪明,你应该看得出来。”他真心的说。
“那我该感谢你的关怀?”她盯着他。
“以玫,我来——至少你该相信我的诚意。”他说。
“我说过感谢。”她冷冷的。
“你——子庄晚上还来接你下班吗?”他问。
“为什么不问他?”她似乎不经意的朝街口望一望。
“如果你真——怪我,你罚我好了,不要玩火。”他说。
“莫先生,你说笑话,罚你?”她笑得夸张。
一辆雪亮的平洽四五○跑车停在她面前,她微微一提裙子,侧一侧头,留下一个难解的笑容,扬长而去。
就是那个公子大吧?
莫恕心中疼得麻木了,好半天他才缓缓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一根大石柱后面转出一个人,那是神色特别的子庄。是子庄,他听见了一切。
深夜,以玫独自乘电梯上楼,对付某一些人,她是颇有手段的,她不许那公子上楼,他就只好乖乖离开。走出电梯,她就看见了子庄。
她一点也不意外,子庄在夜总会接不到她,他就一定会等在这儿,子庄根本就是这么死心眼儿的人。
“等了很久?”她淡淡的问。
一边打开了大门,侧身走进去。子庄犹豫一下,也跟着进门。他一直沉默着。
“我和一个朋友去宵夜。”她扔开皮包,打开灯。
她说得那样自然,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似的。
“我知道。”子庄的声音很平静。
诧异的反而是以玫,子庄不生气、不激动?
“夜总会的人告诉你的?”她坐下来。
“我——根本没去夜总会接你。”他也坐下来。
这更令以玫意外了,怎么回事?子庄一直表现得死缠烂打,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居
然不去夜总会接她?
“哦——”以玫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玫我觉得你这么做——很傻。”他忽然说。
“我这么做?怎么做?”她呆怔一下。
她真是不知道子庄指什么而言。
“那个和你一起宵夜的朋友,”子庄的神色很庄重。“你是故意和他在一起的。”
以玫皱皱眉,她是故意和那个公子在一起的?是吧!事已至此,故意与不故意又有什么分别呢?
“故意?不,他只是一个朋友。”她故作淡然。
“以玫,如果是我错——我会认错。”他困难却万分真诚的说:“我也愿想办法挽回一切,就只希望你——你不要这样。”
“你做错了什么?我不知道啊!”她说:“我和朋友去宵夜,绝对与你无关。”
“我不是说与我有关,我——我——是指——他,莫恕。”子庄费了好大的力量才说出来。
“他——他又怎么了?”以玫眼光闪一闪,她开始有点明白,子庄终于是想通了、看透了!靶情原不可勉强,更不能代替。
“你和那公子在一起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子庄吸一口气,沉声说。
“怎么会呢?我为什么要故意做给他看?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以玫的声音夸张得绝不真实。
“以玫,我现在终于明白以前——我错得多厉害。”他叹息:“我现在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以玫眼中的光芒变了几次,她摇摇头。
“没有什么需要弥补的,子庄。”她说。
这是她的真心话,弥补什么呢,莫恕谤本没有真正重视过她,或者说没有真正爱过她,莫恕心中始终是林雅竹,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否则以雅竹今日的身分地位,有什么理由复出灌片,当然是为了莫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