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玫——”子庄吓了一跳,急忙制止。
“谁说我恨林雅竹?”莫恕竟完全不生气、不激动,令子庄大大意外。“而且——你没有资格和林雅竹比,她当年是玉女歌后,今天是亿万富婆,你怎幺和她比呢?”
“你——你——”以玫气得连手也发抖了。
“我说的是真话,我一直是喜欢说真话的人,”莫恕慢慢说:“可惜,大多数的人都不喜欢听真话。”
“我——不理什幺真话、假话,你为什幺要打击我?”以玫眼圈红红,倔强的扬一扬头,收回眼泪。
“我保护自己,”莫恕睑色一沉,无与伦比的严肃。“我重视这次复出。”
“那又怎样?林雅竹不肯替你唱?”以玫尖锐的。
“你怎幺知道她不肯?”莫恕是存心气气以玫,他觉得以玫生气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你去问问唱片公司的人,今天下午是谁送我去的?”
“谁?林雅竹?”以玫睁大了眼睛。
连子庄都不能置信的张大了口,林雅竹和莫恕见面了?可能吗?她不再顾忌她那富有的丈夫了?
莫恕只是淡淡的笑,不置可否。
“雅竹——和你见面?”子庄问。
“我和她并不是仇人。”莫恕说。
“但是——但是——”子庄讷讷不能成言。
“就是为了她而不要我唱?”以玫吸一口气。如果只是这样,她还想得过些,她知道自
己哪方面都不能和雅竹比。
“我说过,你还不够资格灌唱片,你还得再磨练,”莫恕说:“欲速则不达,你明白吗?”
“子庄认为我可以。”以玫扬一扬头。
“子庄已失去了客观。”莫恕中肯的说。“子庄的眼光尺度已经有了感情成分。”
子庄闻言脸红,这是事实,他承认。
“好多歌星未必比我好。”以玫说。还是不服。
“你可以出去唱,任何人的歌都行,我的却不行,”莫恕正色说:“我只让第一流的歌星唱我的曲子。”
“小器,被人利用一下又有什幺关系?对你完全无损的。”以玫说。
“你和我有何关系,我为什幺要平白被人利用?”莫恕笑得好特别。“对我有什幺好处?”
“莫先生——”子庄又开口了,他真是变得令人受不了,才多久呢?“我想——是我不好,我不该勉强你,你有你的想法,我太自私了。”
“爱情总是令人迷糊。”莫恕笑。
“那幺——这件事该怎幺办?”子庄问。怪不好意思的。
“怎幺办?”莫恕反问。“我说过,我坚决反对的不是任何人,我只要最好的歌星来唱,不论是谁,所以——只要以玫能达到我要求的水准,以后我可以让她唱我的歌。”
“我一定能。”以玫挑战的扬起头。“莫恕,你等着,我一定能唱你作的歌。”
说完,大步冲出去,子庄犹豫一下,也跟着出去。子庄是完全变了。
为了何以玫,二十多年情如手足的莫恕和子庄之间突然有了隔膜。
那是子庄,他对莫恕不肯让以玫唱新歌的事耿耿于怀,透过了爱情的纱幕,他眼中的以玫是十全十美的,他一直认为莫恕是有成见。
莫恕却不解释,依然我行我素。他是个原则性强的人,在他认为对的事上,绝不会让步,绝不可能妥协。
僵持的气氛一直在屋子里弥漫着。
子庄很早离开家,多半是趁莫恕去散步的那一段时间,他不回来吃饭,晚上也很晚回来,他很明显的是在故意避开莫恕。
对他这样初陷情网的人,爱情是神圣的、伟大的,可令他牺牲一切,拋弃一切的。
莫恕却绝对冷静,他默默的在一边注视着事态发展,他心中当然是懊恼的、惋惜的、遗憾的,因为他明知以玫对子庄绝非真心。可是他有另一个想法,让子庄去受一点教训和打击吧!只有这样,子庄才会真正成熟。
教训和打击总使人成熟、成长,真的。
莫恕每日工作,或者工作是他唯一的寄托吧?
他把另几首新歌送去唱片公司,出来的时候站在马路边犹豫,回家呢?或是找个地方坐一坐,喝一杯茶?
不想回家自己弄午餐,他随便走进了一家相当出名的酒楼。
这是单身男人的苦处吧?想想看每一餐都得自己煮,什幺兴致都没有了。
他叫了两个菜,又要了几碟点心,坐在一角慢慢的吃着。
不是假日,又非写字楼地区,这酒楼的中午茶市倒是不挤,所有人都吃得很悠闲。
他不经意的四下看一看,忽然看见进门处一对好亲热的男女,他们神态像情侣,依偎着像旁若无人,但他们的年龄却像父女。
莫恕的血一下子冲向脑袋,脸也胀红了,心中全是愤怒的火焰——
他看见的男女,是以玫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以玫和那男人被安置在他不远处,以玫背对着他,但他们的谈话声音他是可以听到的。
“宝贝,你要吃些什幺?”男人说得肉麻兮兮,他居然叫以玫宝贝,是什幺关系呢?
可怜的子庄。
“你叫什幺我都喜欢吃。”以玫在撒娇。
男人得意的呵呵笑起来,迅速吩咐了侍者。
莫恕那幺冷静的人,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他恨自己不是子庄,让子庄看见以玫的如此这般真面目,子庄该可以清醒吧?
“等会儿我们去哪里?卖贝。”那个看来像大月复贾的男人瞇着眼睛笑。
“我约好去做晚礼服,就是专替香港小姐设计礼服的那个设计师,”她笑得好媚、好甜。“亲爱的,你说,我应该做几件?嗯?”
“就是做来为登台穿的,是不是?”男人笑。“先做半打吧!让第一个星期晚晚穿不同的礼服亮相。”
“半打,怎幺够呢?”她似乎不高兴了。“你舍不得付钱,是不是?”
“怎幺会呢?怎幺会呢?”男人一味的笑。“只要你喜欢,做多少都不成问题。”
“你陪我去哦!”她笑。
“当然,当然。”男人显然被她迷昏了。“只是当了名歌星,大红大紫之后不许变心。”
“怎幺说这样的话,把我当成什幺人呢?”她生气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心?”
“相信,相信,”他连忙陪不是。“宝贝,我说错了,你知道我对你紧张,原谅我。”
“不原谅。”她撒娇的。“说错话就算数了吗?要罚!”
“罚,罚,你要怎幺罚都行,只要你不生气。”男人真像一条乞怜的狗。
“好!我想一想——罚你买个镶钻的手表给我。”她说。声音里满是贪婪。
“镶钻的手表——”男人为难了。
“你知道啦!登台穿了漂亮衣服却没有首饰来配,寒酸死了,”她说:“你想别人说我
寒酸?”
“不,不——”男人陪笑。“好,我们等会儿去买。”
“这才差不多。”以玫转嗔为喜。
“对你,我从来不是小器的人。”他笑。
“我会选一个小器的男朋友吗?”她说。
“该是老公。”男人涎着脸。
“免了,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和我正式结婚,”她嘲弄的。“我大概生成黑市夫人的命。”
“不,不,如果你生了儿子,他一样跟我姓,一样有家产分,你放心,绝不会亏待你。”他急切的。
“你是故意讨我喜欢的,是不是?”她问。
“真的,宝贝,我可以发誓,”他举起手。“我如果骗你不得好死。”
“别死的、死的,我信你就是。”她笑。“不过我可不想那幺早有孩子,太困身,我还年轻。”
“随你,随你。”他望着她只是笑。“随便你怎幺决定,我总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