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什么时候去!”士廉再问。
“心颖答应替我申请学校,”杜非又看心颖一眼。“我有签证,随时可以走。”
“心颖——”士廉好意外。“你——行吗?”
他是想,心颖自己都是初到美国,有什么把握一定能帮到杜非?
“我是想请你帮忙,”心颖的脸胀得好红。“你教书,学校你当然一定熟,我——我想你一定肯的。”
士廉考虑一下,点点头。
“你若自费,我可以帮忙拿入学许可。”他说:“不过,在美国念书全靠自己,旁人没有余力来帮你。”
“我明白,这不成问题,”杜非似笑非笑。“士廉,你若帮忙,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和心颖要在一个学校。”
“哦——”士廉不解的。
“别误会,”杜非眨眨眼。“她在功课上可助我一臂之力,至于其它——则看以后的发展咯。”
“杜非,你又胡说八道。”心颖叫。
“好,不说,不说,”杜非造作的举双手投降。“我杜非对潘心颖是五体投地的服了,不说,不说。”
一直沉默着的倩予轻轻的笑起来,她现在开始明白,杜非是想利用心颖来气她,这不太幼稚了吗?怎么可能呢?
“杜非,不是说要来送我结婚礼物吗?”倩予大方的。
“是啊!结婚礼物。”杜非拍拍额头。“看我多没记性,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我今天没请你,送完礼物你就可以走了,”倩予半真半假的笑。“我和士廉有话要说。”
“差点让我误会士廉是新郎,说悄悄话呢!”杜非毫不在意。“别那么小器,多吃好一餐也不罪过吧!”
“我无所谓,问我的客人。”倩予说:“礼物呢?”
“看,要当新娘子真的就不同了,追讨礼物呢!”杜非笑。“早上报纸上的消息是第一样礼物,满不满意我都没法改变,白纸黑字的起吗一千万人看到了,至于第二样礼物——”
“杜非——”心颖制止他。
所有的人都变了脸,报上的消息若是礼物,那么第二样也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东西。倩予微蹙眉心,任她修养再好再世故,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杜非似乎没听见心颖的叫声,伸手入怀,慢慢模出一个丝绒小盒,漫不经心的随手扔在倩予面前。
“这是第二样礼物。”他淡淡的说。
心颖和士廉都松一口气,杜非总算没太过分。
倩予考虑了半分钟,终于拿起丝绒盒,缓缓的打开。在她想像中,一份小首饰作礼物,她收下就是,她做事向来不喜欢婆婆妈妈。但——但——
盒子打开,宝光四射,大拇指甲那么大的一枚钻戒,这——这——怎样的一份结婚贺礼?
“杜非,你——”倩予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我能找到的最好一枚,”杜非轻描淡写的,好像送出的只是三块钱的玻璃珠子。“希望你满意。”
倩予脸色沉下来,吸了一口气,盖上盒子,郑重的放在杜非面前。
“对不起,我受不起这么重的礼,”她生硬的说:“你我之间没有——这种交情。”
“谁说是重礼了?你可以当我三百块钱买的假钻石,反正我杜非什么都做得出,”杜非轻视的看那钻石一眼。“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是看不起我。”
倩予还是沉着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非常不开心的样子。
“随便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收的。”她坚决又肯定的。
“正如你所说,你我之间没这种交情?”杜非盯着她。
就这么一瞬之间,气氛又变得很糟、很僵了。
“是,可以这么说。”倩予毫不妥协。
杜非把丝绒盒子拿在手里玩一下,抛起来又接住。
“你们听见没有,倩予说我和她之间没有这种交情哦!”他似笑非笑的说。“我是送出了,绝不会收回,至于你要不要,那是你的事。”
“杜非,你无赖。”倩予气青了脸。
“我本来就是个无赖,四年前你就知道的。”杜非把丝绒盒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认为无赖送的东西不值得接受,或是你认为不满意,无所谓,你可以扔到垃圾箱,你有权这么做。”
“杜非——”倩予霍然站起。
“再见了,我今夜不是你的客人。”杜非施施然站了起来,大模大样的往外走。“但你结婚那天,记得请我。”
座位上的三个人都呆呆的望着他,谁也忘了说话。
“哦!心颖,”他在门边站住,转头,很专注的对心颖微笑。“记住早些回家,我迟一点给你电话。”
他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真——莫名其妙。”倩予狠狠的坐下来,脸色苍白。“这算什么?”
士廉摇摇头,把那贵重的丝绒盒放在倩予皮包里。
“暂时收一下,”他善体人意的。“这么贵的东西弄掉了赔不起。”
倩予还在大口大口吸气——看得出来,她不只吸氧,也想吸乾那几乎忍不住的眼泪。
“他实在——太过分,”士廉叹口气。“有的时候太过分的话,好意也变成恶意了。”
“我不理他好意或恶意,我说过,我不要再看见这个人。”倩予说:“我——不想再看见他。”
心颖尴尬的看一眼士廉。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她轻声说:“他说只来送礼物。”
“我不怪你,心颖,”倩予显然无法再心平气和。“但——你要小心,不要被他利用了。”
若是平日,倩予不会说这样的话,但现在不同,她在激动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
心颖变了脸,好半天才不以为然的说:“你们都知道杜非,我想——他不会利用我。”
“还说不利用,他分明想利用你来刺激倩予,”士廉是老实人,他根本没想到心颖心中的微妙感情。“我告诉你,你别再理他了,免得又——又吃亏。”
心颖轻轻哼一声,没有反驳士廉的话,但反感却已完全写在眉宇间。
侍者在这个时候送上菜来,但大家已失去吃饭的心情,平日总是融洽的三个人也有点别扭了。
“你们知道吗?杜非想表示他有钱,他送得出这样的礼物,这是他的幼稚无知,”倩予喝一口水说:“感情——根本不能以物质来衡量。”
“你不以为他想以这点心意来补偿以往的不是?”心颖似乎是忍无可忍的说:“又或者——他这戒指是为自己预备——想向你求婚的?”
“不可能。”倩予的声音反常的尖锐。“我很清楚他的为人,不可能。”
“你失去了心平气和,倩予,”心颖摇头。“你不能以从前的事一口否定一个人,何况——说良心话,从前的事只是杜非一个人的错吗?”
倩予和士廉都怔住了,心颖竟这么说?
“心颖,你中了杜非的毒,”士廉是从头到尾站在倩予一边的。“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对我说,我这么大一个人,能思想,我自己这么想的,”心颖很是理直气壮。“哥哥,你认真的想一想,四年前的事,全是杜非一个人的错?”
“不必想。当然我也有错,”倩予扬一扬头。“但是过去的对与错,没有必要在今天再拿出来讨论。”
“不是讨论,而是说你们不应该否定他。”心颖毫不让步。“好像他大好大恶,无可救药似的。”
倩予皱皱眉,沉默下来。
“心颖,我不许你再说了。”土廉严厉的。
“我可以不说,但是,我不希望倩予后悔,”心颖说。说出这句话,她自己也诧异,难道她希望倩予和杜非重修旧好?难道她——哎!她是矛盾的。“大泽英雄真是你心甘情愿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