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予只是笑,电梯把她们送到楼下,才走出去,就看见士廉已等在那儿,浅灰色长裤,白色T恤,颇有书生的潇洒味道。只是——只是他的神色很古怪。
“士廉——”倩予才开口,就发现了士廉神色古怪的原因,她皱皱眉,使自己力持自然。“嗨!杜非,你也来高雄?”
原来杜非就在一边,手上拿着串酒店钥匙一晃一晃的,笑容是那么的吊儿郎当,看来令人生气。
“拍外景,真巧。”杜非有意无意的望望电梯。“会不会破坏你们的游兴?”
“别以为自己这么重要,你影响不了我们。”心颖是永远不放过杜非的。
杜非举起两只手作投降状。
“在潘心颖面前,我杜非永远没有地位。”他说。
“知道就好。”心颖挽起倩予。“我们走,他拍外景,我们吃晚餐,河水不犯井水。”
“三更半夜的拍什么外景?邀不邀我一起晚餐?”杜非开玩笑的说。那神情分明告诉人,他没打算去。
“我们吃街边的小摊子,大明星不觉得委屈吗?”心颖说。
“我无所谓。”杜非耸耸肩,神情突然变得热烈。“只是不知道珠儿习不习惯。”
“珠儿?”心颖皱眉。
“过来,珠儿,”杜非向一个刚踏出电梯的女孩子招手,女孩清纯美丽且年轻,更特别的是她温顺听话。“我给你们介绍,珠儿,我下部片子的女主角,这几位是我的老朋友,青梅竹马的朋友。”
珠儿又黑又圆的眼珠在倩予他们脸上溜过,然后怯怯的“嗨”了一声,乖乖的站在杜非旁边。
心颖和士廉都有些不以为然,勉强的招呼一下,倩予却自然又友善的微笑。
“不打扰你们,我们去吃晚饭。”她的淡漠不但能保护自已,而且是最佳的攻击式器。“很高兴认识你,珠儿。”
“我也是。”珠儿黑眸定在倩予脸上,显然,倩予的美丽与气质都令她羡慕。“你——不是拍戏的?”
“任倩予是最美丽的空中小姐。”杜非夸张的。倩予的不在意确实打击了他,他以为带了珠儿来——唉!他以为。“你以为她在拍戏,那就是你太傻了。”
“别相信社非的话。”心颖似笑非笑的瞄珠儿一眼。“杜非这人永远不说真话的。”
然后,一声拜拜,拖着倩予和士廉大步走出酒店。
走过一个街口,士廉停下来,责备的对心颖说:“你不该那样对杜非的,知道吗?”
“有什么不该?”心颖不服的翻个白眼。“你不觉得,杜非是故意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吗?”
“人家比我们早到。”士廉是老好人。
“白痴才会相信。”心颖冷哼一声。“要先到还不容易?分明是安排好的。”
“他并不知道我们会到南部旅行。”倩予也说。
心颖气嘟嘟的,十分不服气倩予也同意士廉的意见。
“你们都太天真了,想知道我们来南部,对杜非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派一个人跟着我们,或者去倩予的公司查一查,他那种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倩予和士廉对望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倩予淡淡的说:“他要来就由着他来,南部这么大,又不是我们的,谁都可以来,而且——他来了又不能改变什么!”
“你这人有没有脾气呀?”心颖对着倩于嚷,她激动得颇怪异,倩予才是当事人呢!“我是为你抱不平,杜非那小子带个珠儿来,分明想示威。”
“由着他去吧!”倩予一丝儿也不在意。“示什么威呢?难道他以为有谁会嫉妒?”
心颖还想说什么,吸一口气,终于忍住了。
“走吧,不要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气,记住,我们是出来玩的。”士廉拍拍她。
“忘掉杜非和珠儿吧!”倩予挽住心颖的手臂。“他是个和我们毫无关系的人。”
心颖看看士廉又望望倩予,毫无关系?或者吧!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和他们一样淡漠呢?为什么她——一部漂亮的汽车从身边开过,她清楚的看见里面坐看的是珠儿和杜非,他一定也能看见街边的他们,但他连眼尾也不扫一下——杜非——杜非是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人,倩予说得对,她不该再为他浪费精神和时间了。
“杜非和珠儿?”士廉似在自语。
“发觉一件事没有?台湾最阔气的人就是那批明星们,他们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超人数等。”倩予说。
“很畸型,是不是?”士廉模模头。“难怪这次我回国,发现一般人的读书风气大不如前。”
“读什么书?”心颖刚才的岔岔不平全发泄在声音里了。“书读得越多的人越穷,所谓清廉之士,全是满肚子学问。反而大字只认得三个,打得、捱得、或唱得、做得,又略有几分姿色,脸皮够厚的,就名利双收了。”
“哪有这样的事?人家不必努力吗?”士廉不同意。
“努力?我看是运气重要些。”倩予也说:“努力一辈子的人,不及人家一次时来运转,这个社会越来越令人莫名其妙了。”
“你们似乎都很感慨。”士廉望着两个女孩子。
“何止感慨?”心颖夸张的挥一挥手。“我们是奉公守法的一等良民,也许因为人数太多吧!谁也不被重视。有些人嚣张、狂妄、打架、生事、欺负女孩子、扰乱安宁,反而更得到人的重视,捧得半天高,宠得飘飘然……我简直是愤怒极了。”
“你是说娱乐圈的人?”士廉问。
“别不相信,可以问倩予。”心颖立刻说:“我实在不明白那些人对社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贡献,竟享受社会所给予如此特殊的待遇。”
“不必岔岔不平,有一句广东话——我在飞机上听香港旅客说的——‘有多少风流,就有多少折堕’风光不会水远跟着他们的,当他们沉寂时,你可想过那是怎么难捱呢?”倩予微笑地拍拍她手。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狂妄、嚣张。”心颖说。
士十廉带他们走进一家餐厅,找了张桌子坐下。
“你很针对杜非,为什么?”士廉问。“尤其最近,更变本加厉。”
“一句话,看不惯,更不能忍受他那样对倩予。”心颖说得很快。
“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我完全不受影响。”倩予回答得很快。“心颖,我不会傻得和自己过不去。”
心颖看倩予一眼,脸色有一刹那的改变,很快的又把视线移开了。
“那我岂不枉作小人?”她说。
“反正你做惯了小人,多做一次也没关系。”士廉笑。
“好!我就多做几次吧!”心颖故意摆出一副“八婆”状。“那个什么珠儿,一脸孔的小家子相。”
“心颖——”士廉皱眉。
“我不是小人吗?”心颖笑。她心里有些什么事呢?为什么今夜显得特别古怪。“我看哪!杜非对珠儿,说穿了也不过是互相利用。”
“在这个世界上,严格点说,哪个人不是在互相利用呢?”士廉说。
“你利用过人吗?”心颖尖锐的。
“明知故犯的没有,不知不觉的总是有吧?”士廉说。
“不谈这么闷人的题目,好吗?”倩予笑着。“我要宣布一件事。”
“什么事?结婚?”心颖好敏感。
“哪有这么快?”倩予摇头。“我已经查出是谁送我百合花了,这是‘逼供’的结果。”
“谁?是谁?”心颖感兴趣的睁大眼睛。
“大泽英雄。”倩予轻描淡写的掠一掠头发。“我早猜到只有他才会这么做。”
“原来是他。”心颖吐一口气,很失望似的。